“过去了。”终于,她接过照片,丢回柜子里。
“那就好。”他再过来吻她,手探进她胸口,她也不拒绝。
他只是在宣示所有,他拥有她的主权。所以她没让他失望,温顺又记本份。
她跟他,毕竟不是在谈少年似的恋爱。她少年时代该落未落的那场春雨,在成年后不合时宜的下尽。老式火车那温吞的隆嘎声,也消失进废弃的铁轨里头了。
想不想,都走不回了。
她应该明白,当年运载她和沈冬青的那节老式火车厢,早已生锈报废被弃,早已帮她把一切画上句点。
都过去了。
虽然俗语说“见面三分情”,更多情况是“相见不如不见的好”。没料到李云许的太太会找上门,诧讶之余,徐爱潘只觉得不适应。
她请她坐,没把握她是不是来兴师问罪。想想,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请问要不要喝点什么?”开口招呼,才想起她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就只有鱼目混珠的伏特加。
“不用了,谢谢。”李云许太太客气推辞。
从表情到语调到举止,显示这是个有风度的女人。
“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喝!话才脱口,徐爱潘便惊觉自己的蠢不可及。正室找上门,还会有什么事。
“我只是来看看。”就好像逛百货公司随便看看一样。李太太没有掩饰她眼睛里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应该生气,也相当气忿的,偷情也就罢了,这样堂而皇之,弄个金屋藏娇,未免太令她难堪。
从她的表情窥伺不出任何端倪,徐爱潘这次聪明的保持沉默。
“听说徐小姐是个作家?”打量徐爱潘的目光没有稍离过。
“我写爱情小说。”那两个字听起来真刺耳。气氛这样悬吊著,更难受。
“我特别去找来翻过。写得不错,笔调相当大胆。”
就当作是赞美好了。徐爱潘眼观鼻,鼻观心,继续等著。
“徐小姐是怎么与我先生认识的?”
如果不明所以,倒像在闲话家常。徐爱潘暗自苦笑一下,说:“在某个聚会吧。我不记得了。”
“我可以请问,你们,你和我先生来往多久了?”
“几个──嗯,半年多了吧。”那么客气,她都以为她真的上门来跟她叙家常的。“李太太,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还是速战速决,她真负荷不了这气氛。
李太太停顿片刻,才说:“你有才华有条件,长得也不差,不愁找不到好对象,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哉问。所以通常没有匹配的答案。
“为钱吗?”一般都是这样的。
算是吧。徐爱潘想点头,又不甘心承认。
李太太又说:“你不会是要跟我说,你爱上我先生吧?”
啊?徐爱潘动一下,一时有些迷惑。想都没想过。李云许太太怎么会如此以为?
持续沉默实在令人不耐,李云许太太却耐性惊人地静坐著,不露一丝浮躁。她望望四周,撞见窗旁插著的玫瑰,说:
“你喜欢玫瑰?女人泰半都喜欢玫瑰。不过,总觉得俗艳了一点,我习惯买兰花。”
是啊,她也这么觉得。徐爱潘冲著李云许太太笑一下。
笑得李云许太太觉得莫名其妙。她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徐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将心比心,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也会这么做的。”
好像吧。本来不听不看什么都不想知道,但现在对方清晰具体地坐在她面前,徐爱潘开始觉得内疚。她倒希望李云许太太泼辣一点,最好把屋里所有的家具摔烂割坏,或者大吵大闹地掴她一巴掌,告她妨害家庭,她或许还可以理直气壮一些。
但现在,一直表现得很有教养风度的李云许太太,突然显得那么哀怨。或许只是她的错觉,那感觉却磨灭不掉,使她更加内疚心虚起来。
来吧,狠狠掴她一巴掌。她几乎要这么祈求。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这么久。”李云许太太优雅地起身站起来。掩不住眉间 那丝疲态,笑也像在强笑。
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眉间的疲态更甚,扩布到整张脸庞,仿佛一下子憔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