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哽咽了几声,最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放开赵小禹的手,顺着土路向前跑去了。
赵小禹望着她落魄的背影,一时神思恍惚,他直觉这次犯的错误很大,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大。
他感到了害怕,想到爸爸和爷爷说过的那些扒皮和活埋的话,浑身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叶春梅即将在他的视线里消失时,忽然站住了,回头望了望,身体矮了下去。
她双膝跪在地上,朝着赵小禹磕了三个头,挥了挥手,站起来走了。
很快在赵小禹的视线里消失了。
日头已偏西,七岁的赵小禹饥肠辘辘,但是不敢回家。
在林场前面,横亘着一条退水河,他就在河槽里散步。
走累了,就坐在半干半湿的土地上坐一会儿。
河很深,但此时只有底部浅浅的一点水。
一架石拱桥跨河而过,它高高在上,庞大而狰狞,给下面渺小的赵小禹形成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他仰望着它,感觉它随时都可能坍塌下来,将它压在下面。
赵小禹饿极了,但此时是春耕时节,地里没有可吃的东西。
他从河槽里爬出来,决定还是回家去,他编了一个绝好的理由。
赵大顺拓坯子拓到中午,扛着铁锹回到家。
他倒可以饿着,但是老婆不能饿着,那可是他的心肝宝贝,祖孙三代的命加起来,都没一个春梅值钱。
他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劲,西房门开着,门挂子从门板上脱离了下来。
冲进西房里,春梅已不知去向。
又跑到东房,发现红躺柜上的锁也被砸开了。
揭开盖一看,钱盒里的钱没了。
但他并没有马上联想到赵小禹。
这个儿子是野,但还没野到这种程度,这么大的错误,他绝对不敢犯的。
况且,他一直想要个妈。
自从春梅来了以后,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懂事又乖巧,也不满世界疯跑了。
一定是这小子耐不住寂寞,又到外面玩耍去了,以至于家里遭了贼,不仅偷走了钱,还偷走了人。
那时村里经常有外地的贼光顾,偷粮食,偷牲口,见什么偷什么。
赵大顺啊呀一声,跌跌撞撞跑出家门,看见赵天尧正扛着铁锹,唱着山曲儿往家里走。
“大,别唱了!”赵大顺几步迎上去,一把拽住赵天尧的胳膊,“丢了,丢了……”
“什么丢了?没头没脑的!”
“春梅,春梅,不见了……”
一阵破锣响,村民们都集结到了村口。
队长向大家简要地说明了情况,问大家有没有看见春梅。
王翠萍就将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赵大顺忙问:“他们朝哪个方向走的?”
王翠萍指指北方:“朝那边走的,说是要给你送饭去。”
“坏了,坏了,我在南面拓坯子,他们跑到北面干什么去?”赵大顺拍着大腿叫道,“这个女人一定是把我儿子拐走了!”
队长发动起全队人寻找赵大顺的“心肝宝贝”,但他们都被赵小禹的“声东击西”之计骗了,只顾往北走,所以直到天黑,也没找到。
众人正聚集在村口议论,看到赵小禹无精打采地从南面的路上走了过来。
他看到众人,一阵小跑,跑到赵大顺面前:“爸,她跑了,我去追她,没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