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把车重新停到办公楼门前,一起去了车间,到了抽屉窑跟前。
赵小禹问:“一会儿出窑,是不是又要开窑门?”
“那肯定要开窑门呀,不然窑车怎么往出拉?不过温度早降下来了,只有几十度。”许清涯说着,指指墙上的仪表,果然显示着87℃。
赵小禹问:“他们说,在一千多度开窑门是怎么回事?”
许清涯说:“停了火,没有了还原介质,低价铁就会被重新氧化为高价铁,也会出现液相析晶和晶粒长大的情况,这样就会降低瓷体的机械强度和釉面光泽度,所以需要从最高温度快速冷却到850度以下,然后再缓冷,另外,莫来石晶形转变,体积会膨胀……”
说着说着,忽然停住了,因为她看见赵小禹正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她笑了起来,说:“理工女很无趣吧?”
“嗯,确实是,”赵小禹点点头,“满肚子化学公式,一点情调也没有。”
指指抽屉窑,“这就得你操作吗?”
许清涯咂咂嘴:“这个还就得我操作,别人不行,你也不行,因为这套烧成方法,是我发明的,书上没有,老师没讲过,专家说我是想当然,领导骂我蛮干。”
她走到抽屉窑后面,蹲下来。
赵小禹跟过去,也蹲下来,见窑体下方有个长方形的孔,里面塞着两块砖。
许清涯指着这两块砖说:“接近最高烧成温度时,关闭一部分喷嘴,把火焰调到最小,我唯一的控制手段,就是用这两块破砖,调节烟道抽力,一要保证温度不能继续上升,二要保证窑里始终是正压,外面的冷空气不能钻进窑里去,让上面的温度硬生生地往下面转移。烟道是自然抽风,和咱们农村家里的烟囱是一样的,受着外面的气温、风力和风向的影响,啊,那个时候好难呀,要不停地调,调得我都快崩溃了……”
她又住口了,因为赵小禹又目不转睛地盯住着她看。
“好了好了,不说了,哈哈,烦死你!”许清涯笑着站起来,“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车间吧,转一圈回来,差不多就能开窑了。”
“不烦,我很爱听,尽管我听不懂。”赵小禹也站起来,跟着许清涯往别处去了。
他此刻的心,就如同窑炉一样,燃烧着通红的火焰。
他很好奇,这个嘻嘻哈哈的小傻子,连红领巾都不会系,削铅笔总是削到手,是怎么学会这些枯燥的知识的?
女人真是一种高深莫测的动物。
不过,她刚才说话的样子真的很迷人,神情专注,咬字清晰,每个字都像雨点一样,像美妙的钢琴曲一样,叮叮咚咚地敲打在赵小禹的心上,让他的心一阵阵颤动。
他不由想起筱筱来,她和许清涯何其相似啊,一个把摩托车玩得炉火纯青,一个把泥玩得出神入化。
他脱口说了一句:“你这智商可以啊,修飞机也没问题!”
“修飞机?”许清涯哈哈一笑,“不知道,没修过,不过应该很有意思,适合我这个理工女。”
两人参观了一圈车间,返回到抽屉窑跟前。
路过瓷场时,见李总正在那里看瓷,许清涯便招呼了一声:“李总,我要开窑了,一起去看看吧。”
“看不看没用,你还是消停点吧,别再蛮干了。”李总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了过去。
他又打电话给石段长,让他带两个工人过来。
石段长过来时,除了带着两个工人,还带着一个花白头发的清瘦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