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禹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上前两步,又一脚踢过去。
那后生在地上打了两个骨碌,挣扎着爬起来,却直不起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做了个“不要过来”的手势,求饶道:“大哥,对不起,我错了,再不敢了……”
赵小禹没顾他的求饶,又踹过去一脚。
他愤怒至极,见过偷金偷银的,也见过偷情偷人的,还没见过偷骨灰盒的。
“叔叔——”那后生又挨了一脚,改变了称呼。
“叫爷爷也没用!”赵小禹骂道,又提起了脚。
“不是,叔叔,赵叔叔——”那后生似乎认识赵小禹。
赵小禹愣住了。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后生,并不认识。
那个后生站直了身体,将耷拉在脸上的长头发扒拉开,惊喜地叫道:“你真的是赵叔叔啊,你不认识我了?”
赵小禹茫然地摇摇头,疑惑取代了愤怒。
“我是石头啊!”
“石头?”
“是啊,我是石头,你不是残联皮革厂的赵主任吗?”
赵小禹听到“残联皮革厂”,觉得耳熟,但想不起细节来。
那后生进一步说明:“有一年你们去我们村,找背锅子钉鞋匠钱过继做鞋,说要让他去残联皮革厂上班,第二天,来了一帮警察,把钱过继买来的老婆带走了,你们却再没来,村里的人说,你可能是警察,那次是去踩点的。”
赵小禹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在九年前,九妹拐走李红桃,卖给了钉鞋匠钱过继,钱过继带着李红桃逃回了在山区的老家,警察找不到他们,欲以拐卖人口罪起诉九妹。
赵小禹满世界张贴广告,虚构了一个“残联皮革厂”的单位,专门招录残疾人,才让钱过继主动上钩。
那天,赵小禹化身为残联皮革厂的车间主任,和化身为技术人员的张律师,雇了一辆面包车,去了钱过继他们村。
那天,赵小禹认识了一个名叫石头的,邋遢又机灵的小男孩。
赵小禹记得,当时石头八岁了,还没有上学,他妈哄他说,到了2月30号,就让他上学。
赵小禹他们要走时,石头追上面包车,让他们带走他,赵小禹拒绝了他。
那天,赵小禹坐在面包车上,看着后视镜中,石头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被明晃晃的阳光吞噬。
“哦,想起来了,”赵小禹检查了一下黑布包,还好没有损坏,“你怎么在这里?”
石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胆怯地反问道:“赵叔叔,你真的是警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