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缈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可她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
除了眼泪之外,她没有给刘靖任何回应。
刘靖见状,心越来越沉。
徐缈太不对劲了。
“夫人,”刘靖的身子又往前倾了倾,离徐缈更近了些,“夫人,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再过几天,你我连这样说话的机会只怕都没有了……”
握在手心里的手动了动。
刘靖下意识地,稍稍卸了手上的劲。
徐缈把双手抽了出去,取了帕子来,她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泪水湿了帕子,红了眼睛,抬起头来时,她的视线模糊一片,便是面前的刘靖,也只有一个轮廓。
她就这么,定定看了刘靖一会儿。
开口时,声音颤得很厉害,徐缈没有刻意去稳,就这么说着:“我也想去看看迅儿。”
见她愿意说话了,刘靖的心微微松弛了些:“好。”
徐缈又道:“老爷真的打算一人回乡去吗?把我和阿娉留在京里?”
“我也舍不得留下你们,”刘靖顿了顿,叹道,“你们跟我离京,阿简不会同意的。乡里什么都没有,日子清贫,倒不如京里。再说,阿娉过两年议亲,回去能说什么好亲事?有阿简护着她,她在京里说门正儿八经的亲事总是不难的。”
“是这个道理……”徐缈的声音轻了下去,“老爷说得很对,这些年你一直在努力当一个好官,做一个好丈夫。
你没有负我什么,我也不为了当年的选择后悔,哪怕有一天去了地底下、见到父亲时,我也会告诉他,我这二十年没有为婚事后悔过。”
刘靖听她如此说,那股子觉得她不对劲的想法更淡了些。
这才是他认识的徐缈。
温顺、听话、体贴。
他现在无力去扭转改变什么了。
他能做的,就是在徐缈心里多留几个坑洞,让徐缈在之后怅然万分,徐简填不满。
以徐简的脾气,他向着徐缈,却未必有那么多的耐心给徐缈,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陪伴。
如老国公爷一样,拉扯到最后,也就只有“随她去吧”四个字。
总是舍不得伤着她的人先放手。
而后,徐缈会去找他,离京远赴他乡。
这样的方式,才能斩断徐缈与徐简之间的联系,比他现在直接让徐缈跟他走更有效。
“有夫人这句话,”刘靖深吸了一口气,“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而后,他听到了徐缈的“转折”。
声音依旧很轻,也依旧不稳,徐缈说的是“可你骗过我”。
刘靖愣了下。
徐缈的嘴唇嗫嗫:“可你骗过我。”
刘靖的呼吸一滞,道:“夫人指的是迅儿先前那些事?当时确实瞒了夫人,是我不对,我们那时候就说过这些。现在想来,我更是感到后悔。如果当时我想得再周全些,或者一开始就没有隐瞒夫人,我们更早来解决迅儿的问题,也许、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我提起来,并不是和老爷翻旧账,”徐缈道,“我只是在想,老爷让阖府上下瞒了我这些,是不是还瞒了我别的?”
刘靖的神色严肃了许多:“夫人为何会这么想?我待夫人如何,夫人最是清楚。”
徐缈沉默。
她又看了刘靖一会儿。
视线依旧是模糊的,她能看到的还是只有轮廓。
弯了弯唇角,她轻轻笑了笑,笑容很淡,却全是悲伤与失望。
“老爷是个很周全的人,”徐缈道,“可今晚上,老爷不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