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攸营建居室,制度过差,侈靡之风,伤我俭德……”
裴妃轻笑了下。
这才过了一天,就有人连夜举报右司马邓攸了。
作为幕府第二号人物,邵勋以军司的身份在下面写了批注:“右司马辅佐有功,人颇怀之,宜从轻谴,以诫百僚。”
裴妃看完后,在下方写了“可免官”三字,然后抬头看了看。
军谘祭酒闾丘冲、卞敦都不在,她懒得唤小吏过来了,招来让婢女把随身携带的木盒打开,从中取出镇军将军大印,沾了印泥后,直接盖了去。
如此,邓攸的命运就算定下了。
免官不是真的免官,而是运作一下,让朝廷给个关中的职位,至于邓攸去不去就是他的事了,与幕府无关。
不过,邓司马身确实没什么问题,到最后只能用“奢靡”来定罪,有点离谱。
“……曹嶷凶狡,百姓流离。济北国去岁便已歉收,蚕织犹寡,赵穆无所作为,未劝蚕桑,赈米去迟,难救所切……”
这是一份攻讦右长史赵穆的。
同样,赵穆没什么私人品德的问题,但能力有瑕疵。
幕府确实没什么钱粮赈济被曹嶷掳掠的济北国,但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免得地方离心。他脑子不清楚,被人反复劝谏后才发了一批赈米,自黄河输送而下,同时请济北周边的士族筹措粮豆,发往济北。
但去得太迟,饿死了一些人。
邵勋在下面的批注就没那么客气了:“碌碌无为,几为邪佞,罪难逃于宪典。”
裴妃本来只打算免官的,看到男人的批注后,直接写道:“褫夺本兼各职,着刺奸督唐、从事中郎沈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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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及腊日,郡县捕养狐兔,以充进献。既违天性,又劳人力……”
这一份的批注是:“战事之后,宜宽物力。重烦吾民,固无必要。”
裴妃先看完男人的批注,然后写下“宜停”二字。
“……匈奴未灭,师徒暴露。而正旦宴会,靡费甚多……”
裴妃一连处理了十几份公函,速度极快。
对正文内容,一目十行,并未细看,只注意最下方军司邵勋的批注,然后依着他的意思,以镇军将军司马毗的名义下令、用印,一气呵成,顷刻间就处理完毕了。
邵勋从外间走了进来,先将食盒放在桌,然后从身后搂住裴妃,在脸轻轻啄了一口,道:“我烤了胡饼,一起吃点。”
“亲手烤的?”
“当然了。”邵勋说道:“你看看我的样子。”
裴妃扭头看了一眼,噗嗤一笑。
脸隐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手也有灰。
想到此处,打了一下邵勋的手,乱伸乱摸,把苹果都弄脏了,本来她还打算亲自喂喂孩子呢。
两人笑闹一会,在珠帘后相对而坐,吃起饼来。
“你打算几时回许昌?”裴妃轻声问道。
“本来打算这两日就回的,现在有些犹豫。”邵勋说道:“今早便不想起身,只想多留几日。”
裴妃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她听得出来,男人这话带有六七分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