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桃豹的人是完全不管。”
“都到这份了,还守个屁啊。”
大门外又涌进了一批人。
交谈的声音停止了,充塞耳边的只有哭泣声。
坐困愁城,所有人都很惶恐啊。
佛图澄再度起身,沉吟不语。
以小见大,邺城的军心士气完全垮了。
士兵们有家人,有亲朋,他们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
自魏、汲、顿丘、乐陵四郡豪族纷纷投邵之后,这场战争就不用打了。
钱靠豪族筹集。
粮靠豪族筹集。
军情靠豪族汇报。
出外袭扰时歇脚地靠豪族提供。
有的人甚至连兵马都靠豪族贡献。
形势至此,人心思变,你指望他们卖命,纯粹是想多了。
就算是邵勋统治的河南,如果豪族跟他翻脸,投靠石勒,他也会很狼狈。
或许,来河北是一個错误,得想办法见见那个人。
怎么能和他见面呢?
难道要立点功劳?最近石勒和他的家眷也不来他的浮屠了,有点麻烦。
虽已是深夜,大街依然人来人往。
寅时,一队军士闹哄哄地从西城头撤了下来,远远见到石勒的身形后,又猛然转身,闹哄哄地冲了城头,与登城的屯田军大战。
屯田军有点懵。
他们选了三百人,趁夜袭城,本来很顺利,守军战意不强,稍稍僵持了片刻就溃了。但他们刚溃到城下,好像见了鬼一样,又返身冲了来,大呼酣战。
屯田军猝不及防,被赶下了城头。
石勒脸色铁青。
方才那股溃兵可不是什么豪门僮仆,又或者临时征发来的丁壮,而是正儿八经的部队。当年在常山拉丁入伍,算是他最老的部队之一,每个人都分了田宅,位于安阳县诸乡。
这让石勒格外愤怒,意欲严惩。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能怪他们吗?好像也不能。
他们的家人还在安阳呢,生死不知,你让他们怎么办?
怪冀保没守住安阳,军败身死?似乎更不能。
安阳位于洹水以南四里,邵勋的船队直插城北,截断洹水以南所有大军的退路,当地豪族受此影响,立场相当可疑。如此险恶的局势,也就冀保敢迎难而,挑这个必死的重担了。
他战败是正常的,最后死于内讧,也十分惨烈。
什么人都怪不了,那就只能怪邵贼了!
正长吁短叹间,王阳满头大汗走了过来,身甲叶子铿锵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