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熹——”流光霎时明白过来,宁焱那封信,要的就是让她亲手传给宁熹,她根本就是中了宁焱的计!却傻傻的还以为她是在为宁熹好。她将手放在宁熹胸前,攥紧他的衣襟,语无伦次地说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的还不成吗?我是傻,傻到中计了都不知晓,可是我不要你走,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不管我——”
宁熹不得已捏住她的双肩摇晃了一下,提了音量呵了她:“你静一静!”
流光一下子静了下来,凝着宁熹,眼角的泪却仍是流个不停。
宁熹见她安静下来,这才一一嘱咐道:“我走之后,西宪卫的一支会交到祁珩手里,你有什么事要打听,交给祁珩让他去办就是。府里的侍卫,我重新培植了一批,你回去以后,让祁珩注意着点儿就成。还有,侍卫里有一个叫萧力的,是我的人,倘若你要找我,就把事情告诉他,他会想办法传话给我。这个人你可以放心。”
“宁熹——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流光抽泣着喃道:“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怎么还是这样傻?”一抹笑漾上宁熹的脸来。
流光见了他的笑容,垂低了头,说道:“我是傻,可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放你离开,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宁熹凝视着眼前这个他爱怜入骨的女人,淡然一笑。她的容颜,仍是这般美丽,滴滴泪珠挂在眼角,惹人垂怜。她的身子拥进怀里,仍是这般柔软,柔媚无骨,惹人惊叹。
就是这个女人,将他牢牢攥住,让他不舍松手,也是这个女人,将他抛下,只身一人,断然离去。不知不觉之间,她取代了儿时的发小,忘却了他们之间的诺言。
看着她垂泪,他的心中纵有千般怜惜,却不得不任由她泣泪,她又如何能知道他的为难?
“宁熹?”流光见他不应声,压下心中的惊慌,询问出声。
宁熹嘴角扯了扯,那抹笑意随之加深。他自顾自地交代流光:“府里的内务你可以交给萧彧,他会给你处理妥当。府中的私产账目我已经装订成册,你到时候交给萧彧或是郁二公子都成,这些,他们都是拿手的,一看就明白。另外,倘若有郁氏的人来见你,你拿捏着心情看着办就是了,不必应付他们。大皇子府上出了一些状况,是王筱菲的事,不过你用不着担心,她好得很,暂时你还不方便过去。还有宫里,你回去休息够了再去应付他们……”
他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琐事一桩桩一件件与她交代完,最后,一揩她脸上的泪水,说道:“你该回去了,再走就远了。”辇子是往回西凃的方向缓慢行进的,就是再慢,他终究是得回去的。
“宁熹……你当真不要我了?”流光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笑得从容不迫的宁熹,他当真要将他们俩的一切忘得烟消云散,再也不将她放在心上了?
“尽说傻话。”宁熹笑得那般云淡风轻,就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说道:“以后,别再这么傻了,早就是个大姑娘了,还像孩子似的。遇事不要着急,多看多想,想得透彻了,才不会出错儿。我送你下去。”
“宁熹?”流光见他避而不答,有些急了。宁熹却是不顾她的阻扰,叫停了辇子,径自下了辇,展开手臂要将她接下。流光不愿就这么放手让他离开,攥着他的衣裳,坐在辇子上与他僵持。宁熹也不催她,只是笑凝着她的双眸,等着她攀上他的手臂下来。
祁珩将他们之间的对视收进眼底,翻身下马在一旁等候着。流光紧咬着下唇,忍着眼泪凝视着宁熹,他当真就这样硬心肠?
宁熹看着她就要咬破了唇,终是不忍,出声问道:“刚才我说的话,可都记下了?”
流光轻点了一下头,他是什么意思?
“好了,你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先好好睡上一觉,你赶了一夜的路也该累了。”宁熹不再与她僵持,伸手将她硬抱了下来,待她站稳,摩了摩她的脸,嘱咐于她:“记住了,别再莽撞了。”说完,他将流光交给祁珩,接着对祁珩说道:“她就劳烦你看顾着了,我这就走了。”
祁珩颔首,将流光拉过去。
宁熹等祁珩应下,方转身回到辇子上,对流光摆了摆手,叫了声起程,慢慢地消失在视野之中。
流光讷讷地跟着祁珩上了马,脑子里却在思索着宁熹的话。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出于无奈才回西凃的?可是,他难道就不知道,他这一走,他们之间,就再没有可能了?大易和西凃相离了十万八千里,如今两国势同水火,陛下更不可能同意她去西凃,他们要再想见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更何谈与他重归于好?
想到这里,悲意上来,泪珠儿不自觉地又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祁珩斟酌着她这个模样回锦义去,怕是得掀起轩然大*,思量了一会儿,带着她就近去了锦义府郊外的一个庄子,又找人递了话给后面的楮亭襄他们,让他们到了锦义来庄上接她。
流光正在伤痛之中,祁珩带着她往哪儿走,她就跟着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处的地方不是自个儿的府邸,呆滞着进了房间,扑倒在床上,就是一阵痛哭。
祁珩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手足无措了老半天,只得将房门掩上,守在外面,让她一个人哭个痛快。
哪儿曾知晓,流光这一哭,又是一整天!直到晚上楮亭襄领着一众人等赶到庄上,流光还一个人关在屋里,任是谁来都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