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她正跃进了电影“小公主”中的梦幻桥段?
缺乏营养而严重苍白的脸狐疑地审视完乏善可陈的摆设,赤裸的雪足笔直地朝着静立在角落的沁香植物走去,纤瘦的身子背对着门扉,弯身欲捧起白色瓦盆,浑然忘却这是个致命的错误。
仿佛蓄满能量的手掌倏然自腰部两侧穿出,罗蕾莱震愣不敢动弹,瞠瞪着这双大掌兀自将蓊郁的薄荷草捧高,她的双手就这么僵悬有半空中,蠢的好笑。
粗糙的大掌捧起盆栽时,她俯弯的身子被对方圈囿在尴尬窄隘的范围内,眼角余光悄然凝视,她看见一双刚强结实的肘臂分环在她纤腰两侧,因为使劲的缘故,使得肘臂的细密青筋微微浮起。
罗蕾莱深吸一口气,不敢恣意呼吸,因为这双胳臂似乎有意无意地逐渐缩短圈起的范围,捧着薄荷草的肘臂寸寸逼近,几乎快抵上她平坦的腰腹,而她屈居下风又碍于肢体受限,不敢擅动,只能僵硬着身躯作无声抗议。
身后的男人能察觉出罗蕾莱的惊惶不安,一声清晰可闻的戏谵笑声在她耳边肆无忌惮的响起,听得她满腹的火药瞬间引爆,直想发飙。
这个混蛋根本是想耍着她玩!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罗蕾莱刻意扬高音调,以挑衅的口吻虚张声势,不愿一开始便轻易示弱。
对方不吭声,只是一迳冷冷地哼笑,笑得让人极为火大。
罗蕾莱瞪住悬在她腰腹前就此打往的肘臂与盆栽,心里想着,是要一脚踢开,还是来个快狠准的后钩拳,趁隙脱逃?还是她应该……
“听过海上女妖的故事吗?”
半陌生半熟悉的嗓音问着似曾相识的话,刹那间,她的胸臆中无可抑制地涌现一阵强烈却莫名的悸动,像是海潮浸漫过已干涸太久的沙洲,狂澜澎湃。
“是你……”
“我问你,听过这个故事吗?”
他益发俯近她几分,尽管两人的身体并未有任何碰触,但他温热的鼻息均匀平稳地在她耳畔拂动,倘若此际是寒冬时节,她的眼前肯定是白茫茫一片。
“听、听过又怎样?”耳边太低沉的嗓音带着窒息般的压迫感,逼得她不由自主的扯动干涩的喉咙,倔强的答复。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拜伦阴冷的口吻宛若陡降的寒霜,冰寒刺骨。
罗蕾莱隐咬下唇,压抑着逐渐酝酿的怒焰,以只差没有破口鬼吼的暴躁语气回道:“那是一首诗,一个只会搞浪漫的无聊诗人写的烂诗!有个金发辣妹,喜欢在傍晚的时候坐在岸边梳发,勾引一堆瞎了眼的烂男人神魂颠倒。”
“你说的是二十一世界的新译本吗?”他含笑嘲弄着问。
“不然你想怎么样?”她愤眼相瞪。
“那不只是一首诗,也是个传说。”
“所以呢?我既然没有一头金发,也不是辣妹,如果你绑架我是为了满足你变态的幻想与特殊癖好,那我可以告诉你,你绑错人了!去你的变态王八蛋!”碍于肢体受缚,她只能靠一张嘴尽情鳜骂,借此泄愤。
“绑架?你似乎搞错了,我并没有绑架你。”阴郁的笑声清晰的飘来,她讶然的感受到笑声中蛰藏的一缕孤寂,但下一句话却炸得她头昏眼花。“你只不过是一样以物易物的商品。”
“你这是什么意思?交换什么?”她颤着干涩的嗓音,发酸的双臂微微颤抖,凛冽寒意陡然窜上心头。也许,她只是明知帮问罢了。
“简单的说,他们拿你来交换另一个罗蕾莱。”拜伦的嗓音恢复了些许暖意,但出口的字语却足以冻伤一颗伪装坚强的心,特别是渴望信任与温暖的心。
清瘦的娇躯隐约发着抖,无法遏止,但刚硬如磐石的自尊催促着她不得不问明白。“他们……是谁?”
噙着讥讽笑意的薄唇倚近她发凉的耳,刻意放慢速度,咬字清晰的详实叙述,“还会有谁?从小看着你成长的院长,和资助你一切开销的罗爸爸。”
他这声“爸爸”说得极为冰冷,仿佛每个音节都封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蓦然,隐忍泪意的双眼含愤的一眯,罗蕾莱伸肘奋力顶向身后的胸膛,冀盼能借由冲撞的力道撞开身后的高大昂躯。
砰一声,乳白色的盆栽像块柔软蛋糕砸向地板,须臾,碎片四散,泥土的气味弥漫在僵透的氛围中,那种味道,像是什么要从土中萌出芽来。
成功脱逃的罗蕾莱顿失重心,遭受无形打击的她踉跄的跌撞,直朝门口奔去,只差半步便能构着门锁的刹那,骤然一阵剌痛感自头皮传来,促使她顿下杂乱的步履。
侧身惶然一瞥,她看见自己的一头长发缠绕在男人的背上,宛若攀着绳索,秀发尾端牢牢卷绕在他的指掌中,动辄便撕扯出细微的痛楚,映着淡淡光晕的黑发衬出胳臂主人的肤色,黑与白的对照刺激着视觉,显得极为诡魅。
此刻,她成了一只人型风筝,去留全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中,该死的变态疯子……罗蕾莱只能不停的在心中咒骂。
“知道吗?你全身上下最符合罗蕾莱这个名字的,恐怕只有这头长发。”拜伦弯起唇角,及肩的棕色发丝虚掩着他深邃的轮廓,熠熠的目光锁住她惊惶的视线。
她感受得到自己的心跳正失序的狂跃,迷离的焦距却无法飘挪半寸,愣了片刻才咬紧一口贝齿火大的回吼:“这一点不用你说我也很清楚!你这该死又自大又臭的变态!”
听见她道出污辱性的字眼,拜伦非但未动怒,仅是微仰下颔睥睨着,好整以暇地审视起她的恐惧与不安。
“我相信,凭我的外貌,距离变态应当还有一大段距离。”他颇为玩味地挑高深棕色的眉,露出俊美却极为恶劣的浅笑。
“你到底想怎么样?”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他是恶意逗着她玩。“Dolly真的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