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对五梅道院早就生出好奇,此时听得这戴清越是五梅道院弟子,不由自生出些亲近之意来,又听得她接着问道:
“李姑娘,你是否曾在这绿柳浦的某处立过一方坟茔?”
她这么一提,幼蕖顿时想起了当日水猴子与精怪藻荇处的所遇。
那水猴子与精怪藻荇联手害人,一个诱骗修士靠近,一个趁其不备缠绕吞噬,接近者多有丧命,尸骨无存。
她在藻荇根部发现了一些疑似青空界修士的遗物,怜其长眠之地湿冷孤寒,故而聚拢了那些遗物,立下衣冠冢并设以法阵守护。
墓碑上落款顺手留下了“李幼蕖”三个字。
莫非这戴清越也到得彼处,看到了她立下的墓碑?
还真是巧了。
幼蕖点头道:
“有过,是在一处藻荇丛生的水底,只是算不得坟茔,一处衣冠冢罢了。那些前辈修士为精怪藻荇所害,尸骨无存,仅余些生前用物,甚是可怜。我不过顺手所为,也无大用,博个心理安慰而已。”
戴清越突然郑而重之地拜了下去,吓得幼蕖赶紧避开:
“戴姑娘何故行此大礼?”
戴清越眼圈一红:
“那葬身水域的修士,其中一人正是我的父亲。那里藻荇丛生,若无那衣冠冢,我定寻不到他的踪迹。我奉亡母遗嘱,来此寻他。连遗骸都遍寻不着,甚是心痛。
“唯一的安慰便是得李姑娘你相助,为他与那些修士立下衣冠冢,帮他们少受阴寒之苦,比我这女儿想得还周全。李姑娘你如此仁义,我这一拜算得了什么?”
说着,她掌中亮出一双非金非银的小钩:
“这对福宁钩正是先父遗物,亦是我家传之宝,正得自那处衣冠冢。福宁钩流失在外二十年,如今我寻回此物,戴家先祖皆可安心了。”
幼蕖识得,那对小钩正是她于那丛精怪藻荇根部发现的众多修士遗物之一,当时她见其精巧,还欣赏叹息了一番才收拾入殓。
原来如此。
幼蕖释然,忽又想起那衣冠冢的防护阵,神色才一动,那戴清越何其敏锐,便已知她的意思,笑着道:
“李姑娘你所留阵法并不难解,我只取出先父遗物,不曾惊扰其他前辈,衣冠冢照旧复原,阵法亦不曾破坏。”
见这戴清越聪慧,幼蕖喜她懂事,还不免为她欢喜:
“戴姑娘不辞万里来此寻父,孝心可嘉。虽是斯人已逝,但所幸寻得了先人遗物,亦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令尊令堂在天之灵若晓得你如此能干,定然欣慰不已。”
一旁的燕华等人见这戴清越孤心孝义,不免对她人品多了几分好感,便是谢小天,也有些讪讪,更不好意思计较方才那点龃龉了。
戴清越本就是个世情老练的,一眼间即可察言观色,见众人神色缓和,她更是主动抱拳行礼:
“五梅道院戴清越见过诸位,方才我戒备心太甚,多有得罪,让诸位笑话了。”
一下就揭去了先前的不快。
祈宁之等人自是不会与这女子计较那点言语冒犯,便也纷纷行了礼,自陈了身份。
戴清越眼神闪闪,没想到面前诸人皆是名门弟子,个个皆有点来头,不由暗自庆幸不曾真个将人得罪死。
她先前的倨傲其实是有些强行支撑,不想令对方觉得她背景略欠就低人一等。所谓越欠缺的越要张扬,正是如此了。
及至此刻真与面前五人言笑晏晏,平等相交,戴清越心里还是欢喜不已的。结交几个八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回去后在同伴群里还是好一笔可值得夸耀的谈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