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儿一头雾水,茫然问道,“啊?我为何要花他的钱?”
只一瞬,她便突然想明白了这八王爷的意思。
只是,她实在不明白堂堂一个王爷之尊,怎好意思就这么堂而皇之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简直是厚颜无耻!
且不说唐景辰会不会给她银钱花,他们是在给他办事,难道不应该是由他给他们报销这些花销吗?没有报酬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让他们贴钱给他办事?这八王爷真是比黄世仁还黄世仁啊!
他们不但要无偿付出劳动,竟然还要自己掏钱?这还有天理吗!
果儿越想越气愤,看向八王爷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强烈的谴责和不满:这个人,简直比现代的资本家还丧心病狂,简直是令人发指!
本以为按照小果儿的设想,八王爷定然不会轻易答应她的请求,但出乎意料的是,不知道为何,八王爷好像突然扬了扬眉,心情也不似先前阴郁,淡声道,“本王心里有数,等回到上京城后,自会对所有人论功行赏,你若不犯错,本王自不会漏过你去。”
小果儿听到这话,当即停止了心中对这位八王爷的咒骂,转而喜笑颜开地继续谄媚,“小民一切都以王爷的指令为行为准则,怎么会犯错呢?王爷深明大义,公正严明,必然会对属下奖罚分明,小民能在王爷手下办事,真是三生有幸……”
八王爷扭过头去,眼尾僵硬的弧度淡淡软化,面上的寒冰悄然化开,他重新拾步,往前走去,只是迈出去的步子较之前有所减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嫌弃某人追赶的辛苦,气喘吁吁的声音扰了他的清静。
夜幕时分,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暗藏着未知的波涛汹涌。
养心殿内,皇帝闲适地依靠在赤金打造雕刻着盘龙的御座之上。
四王爷赵韫烨将一雕花檀木盒子递给皇帝身边的内侍,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孺慕之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父皇,儿臣在民间偶然得了一好物,特来进献给父皇。”
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双手接过四王爷口中的“好物”,躬着身再走回皇帝身旁,在皇帝的眼神示意下,小心地打开了精美的檀木盒子。
约莫拇指大的两颗褐色药丸,并排躺在盒中。
不等皇帝发问,四王爷便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说出了这药丸的用处,“父皇圣体安康,是万民之福,儿臣也日夜祷告着父皇能万寿无疆、龙心舒悦。儿臣偶然间得这养元丸,知道这药丸,可提气养神,食之便可精神百倍,龙精虎猛,便想着来孝敬父皇。儿臣担心这药有伤龙体,特意询问过太医,又特意亲自服用了一月有余,确定没有任何不利之处,才敢献给父皇。父皇若是不放心,可召来太医询问一二。”
“父皇日理万机,为国事烦忧,难免有疲累不堪的时候,于心情上难免不畅。儿臣只愿这药丸能让父皇在需要的时候畅快一二,能让圣体放松些许。”
皇帝听着八王爷的恳切言辞,面上神情几无变化,不知道是有些感动还是有些反感,只是眸中的视线在那檀木盒上的两颗药丸上流连了些许时候。
内侍领会了皇帝的意思,将手中的檀木盒子重新盖上,而后默默退后两步,静立在皇帝的身后。
皇帝看着面前神情不安,全然是渴望看他回应的儿子,嘴角终于牵出一抹笑来,“我儿有心了,朕心甚慰。”
四王爷赵韫烨得了肯定,终于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毕竟这种事情由他这个儿子来做,并不是十分妥当,他也拿不准父皇的心思,是会因此对他厌弃还是对他赞赏。
他是暗中打探到父皇近来在后宫嫔妃处并不畅快,父皇的年岁渐高,于男女之事有些力不从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帝王之尊,被人察觉到这种事,还是由儿子隐晦地提出来,帝王的脸面上能不能挂得住?
会不会适得其反,惹来父皇的厌恶或者不喜?
可这种私密至极的事,若是刚好投其所好,正中下怀,他和父皇的关系便能更亲近一层,是旁人无法替代的亲近!
所以他冒险了,慎之又慎,说了一大堆表明孝心的话,唯恐惹来父皇的不悦。
还好,父皇没有发怒,甚至是欣然收下了他的东西。
若不是因为他半月前因“腿伤”不便,未能上朝,躲过了要治理瘟疫的事情,父皇似是对他起了疑心,这半月一直冷眼看他,他也不至于心急如此,兵行险招。
一个皇子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和宠爱,那无异于再无缘于那天下之尊的宝座。
明明本来是他最受父皇宠爱的,是所有朝臣最看好的太子人选,这段时间的冷遇,他岂能甘心?
四王爷正在庆幸这招棋虽险,却好歹有用时,便听得那位已经好久未对他有过这样的和颜悦色的父皇和煦开口,“你腿伤这段时日,你母妃很是挂念忧心,今日晚了,明日早些去给你母妃请个安,也好让她宽宽心。”
四王爷赵韫烨闻言喜不自胜,“儿臣替母妃谢父皇的体恤。”
四王爷披着月色出了宫门,他的脚步轻快,丝毫看不出来半月前是个连路都不能走的伤患。
赵韫烨现在心情很好,父皇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声地与他闲话家常了,这可真好!
养心殿里的皇帝在儿子离开后,再次从内侍的手中接过那个檀木盒子,打开细细打量着两颗药丸。
内侍恭声问道,“陛下,可要奴才去召太医院院正来看看这药是否妥当?”
皇帝摇了摇头,“朕的儿子,若是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做出弑君的举动,岂不是太过愚蠢了些?”
内侍腰弯得更深了,讪笑着说,“奴才该死,四王爷一片孝心,是奴才小心过头了。”
皇帝手伸进盒中,拿出一粒药丸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似是不经意地感叹一句,“作为儿子,有孝心是好事,可作为一个王爷,这样的‘孝心’可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醴朝可不需要这样一个剑走偏锋,只知道走旁门左路、攻于心计的皇子,更不需要这样的皇位继承人。”
内侍悚然一惊,腰又往下躬了三分,几乎要与身体垂直,心里恨不得自己消失在这殿内,皇帝这样的话可不是谁都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