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午休时间一晃而过,时光在忙碌的工作中消耗流逝,期间白韶接到来自老家的电话。他站在走廊边,打开窗户,手机贴在耳边:“喂?”
“小韶,我是妈妈。”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女声,“听秀竺说,你过年不回来了?”
“是的,工作忙,不回去了。”白韶说。
“你知道前年的事,你爸也不是故意的。”女声说,“他晚上睡不着觉,一心想见你,你回来看看我们吧。”
“不了。”白韶客客气气地说,冷淡的声线仿佛面对的不是亲人,而是某位病人家属,“我赚的钱不多,目前也没有办法成家,就不回去被人戳脊梁骨了。”
路初阳站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望见白韶站在窗边打电话的身影,隐约察觉医生的烦躁,尽管白韶脸上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没有皱眉。
“小韶……”女声低声下气地说,“妈妈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都太冲动了,你回来,咱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我有事要忙,再见。”白韶挂断电话,将手机收进口袋,下意识叹气,抬眼,正巧对上路初阳担忧的目光。
“出什么事了?”路初阳问。
“没事。”白韶捏捏鼻梁,他伸出左手,放在路初阳眼前晃了晃,“你知道这只手怎么伤的吗?”
“车祸?”路初阳猜测。
“车祸倒好了,我能讹肇事方一大笔钱。”白韶故作轻松,“我爸拿榔头砸的。”
“啊?”路初阳一把攥住白韶的左手,捧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白韶的手指修长笔直,秀气白净,是拿手术刀的料,可惜横贯四只手指的恐怖伤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路初阳深吸一口气,心疼地说,“为什么啊?这可是你的职业生涯。”
“他们懂什么职业生涯。”白韶自嘲地收回手掌,重新揣进口袋,“嘘,别跟别人说,我老师性格冲动,当时知道我手坏了差点把院长办公室砸了。”
“你的手伤大概有多重?”路初阳问。
“粉碎性骨折,打了一个月小夹板,功能恢复得不错,能支撑日常生活。”白韶说,“但做不了精细的操作。”
“再找找其他医生呢?”路初阳问,“我记得积水潭医院的骨科非常好。”
“完好的事物被打碎,很难恢复如初。”白韶说,“我已经接受上不了手术台的结果,当下的生活挺好。”他拍拍路初阳的肩膀,打趣道,“况且我要是眼科医生,就遇不到你了。”
“虽然这句话很好听,但是,”路初阳表情严肃,“比起遇到我,你做个优秀的眼科医生更好。”
听罢,白韶看向窗外,棕褐色的眼珠倒映阳光,空茫无垠。
路初阳看着白韶,陡然间,遗憾丛生。
“我知道。”白韶说,他迅速收起消极的情绪,“我没有办法。”
五年本科,三年硕士,三年博士,三年规培,十四年漫漫求学路,因至亲之人的偏执戛然而止,大好前程全数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