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溥并不意外今天这一幕,也正是预知到可能有一幕,他选择了搬过来住,以避免透露太多皇太女的消息。
两人在人群中,目光笼罩着那几位舍友,李植田武一脸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
李植忽然看了一眼沉默站在一边的童如石。
容溥的目光立即追了过去。
童如石却没有抬头,李植的目光收了回去。
童如石沉默半晌,脚步稍稍往前移了移,但随即一个人便插在了他面前。
抬头,丹野正盯着他,背光的人看不清脸,耳垂上半边青金石耳环烁烁摇晃,背后的树上,海东青也在灼灼盯着他。
被一人一鸟以同样的眼神盯住,那感觉并不好受。
童如石不动了。
屋里,众人看过一圈,人群越来越安静。
黑、脏、小、乱,还散发着不好闻的气味。
比丁舍都差很多的地方,寻常日子好过一点的百姓都不一定会住的地方。
传言里骄奢淫逸,浮浪无行的皇太女,默默在这里住了两个月。
传言里在历练地享受走过场的皇太女,其实是在跃鲤书院读书。
传言里不学无术,行事愚顽的皇太女,文武双全,才华能力远超众人。短短两月,书院学生从排挤到敬畏,无人敢撄其锋。
而口口声声要公平的管事们,分给她最差的戊舍,明明她是甲舍的学生。
再想到往日里对皇太女的鄙薄讥嘲,这几日听闻视察后的排斥和抗议,其实都早已一一听在皇太女的耳中。
有那么一瞬间,众人盯着青砖缺失的地面,只恨那个洞不够深,钻不进去。
众人逃也似地出来,有人咳嗽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应教谕,皱眉看着那群管事。
萧常一直在一边看着,脸色很是不好看,此刻上前给铁慈行礼,道:“殿下真是爱开玩笑,如何能屈尊住在这腌臜地方,当初您就该把那管事大耳刮子打出去。”
他说得亲切,实则是在说铁慈故意隐瞒身份,引人入彀。
铁慈笑道:“叔,我这身份要说出来,还能学得成吗?我这不是以为被萧家照拂着的书院,一定会力持公平的吗?我又怎么敢因为一己之私,坏了书院多年清名呢。”
萧常听见那个称呼,脸扭曲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殿下说笑了,什么被萧家照拂着的书院?这些管事,可没姓萧的。”
“那就好了。”
铁慈拊掌,“既如此,这些管事不守规矩,行事无度,收受贿赂,搅乱风气,败坏书院清名的诸罪,便可以交由青阳县统一查办了。”
萧常怔了怔,招手唤过院务,道:“把那个给皇太女分戊舍的管事给辞了。如此不守规矩,确实该罚。”
然后他便道:“如此,诸位散了吧。殿下,不妨随臣前去水阁休息。”
铁慈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叔,我喊你一声叔,你便以为自己姓铁吗?”
萧常窒住。
“还是你真的觉得书院姓萧?这一脸的主人翁的嘴脸。”
铁慈笑着一摆手,“那我倒要问问大家依不依?”
她话音未落,有人气壮山河地吼道:“不依!”
铁慈一看,哟,良堂老相好小圆脸。
真是对不住他,到现在她还是忘记问人家名字。
小圆脸一带头,众人顿时纷纷道:“不依!书院是大家的,是所有师长和学生的,是大乾的!文华之地,岂可属于一家一姓!”
萧常脸色铁青。
“给我分个戊舍是小事,不值当追究罪名,坏人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