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到尊卑上下不分,一嘴皮子就把他卖了。
应该立即退下的。
但等萧雪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腿已经迈进来了。
或许是因为,小院子里的那个人,脸还没看清楚吧,千里迢迢地来了,总要看一眼再走。
容溥看他进来,笑了笑,示意院外的学生进来伺候,添凳子。
铁慈却直接拍了拍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道:“来,坐这。”
萧雪崖不想的。
太近了。
他会吃不下。
不过似乎也不需要吃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在铁慈身边坐下了。
身侧的人尽在咫尺,这是当初燕南一别后,他和她最近的距离,近到他能感受到她散发的淡淡暖意,和她身上掺杂着药香的清淡香气。
铁慈看看他,目光在那一身风尘上掠过,知道他的性子,也没说什么,挽起袖子就要亲自给他盛粥,但一旁的容溥已经飞快地装好一碗粥递过来,笑道:“都督请用。”
萧雪崖微微颔首接过,依旧没看铁。
勺子在粥中翻搅,撞击在碗壁叮啷有声,很清越的声音,他却浑身不自在,全身似乎都变得敏感又僵硬,唯有耳聪目明,能感受到她的每一个动作,听见她细微的喝粥声,有时候还因为坐得太近,不小心碰着了他的肘,他想往外让,旁边却又是萍踪。
粥的清香扑鼻,让一路也没能吃好的萧雪崖忽然便觉得饥饿磨人,他却没动,只盯着粥碗道:“臣是接到了盛都水鬼的飞鸽传书,知道了……”
“吃饭时候不议糟心事,以免消化不良。”
铁慈夹过来一筷子肉松,“尝尝,赶紧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干仗了。”
萧雪崖盯着那筷金黄的肉松,散在雪白的粥米间,有香气幽幽地钻入鼻端,他低头,喝了一口。
只一口,饥火、一路赶路焦灼的火,坐在她身边的莫名心火,忽然就被压灭了。
一个女学生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点心过来,老远就能听见爆油的嗤啦作响。
铁慈笑道:“好极,油煎包来了,当初经常下山去客来酒楼吃这个,一晃好几年没尝过了。”
容溥给她准备醋碟:“这也是山下客来酒楼外卖最热的菜品,只是这点心最好是现做现吃,这回臣是请了酒楼专做这个的大厨等在这里的。”
铁慈并没有说他靡费,很有兴致地夹了一个包子,亲自递过来,笑道:“先谢主人。”
容溥起身接过,正要谢恩,铁慈道:“你我之间,还来这个?”
容溥也便一笑,一手托着包子盘子,一手托着一张帕子等着。
铁慈又夹一个包子,转身给了萧雪崖,“再敬远客。”
萧雪崖一怔,要起身,但内心总有点抗拒,却又不知为何抗拒,只这一犹豫,包子已经到了面前。
铁慈一手拿过伺候的学生送上来的帕子,看了看萧雪崖一脸懵,便笑了,抬手帮萧雪崖把帕子系在了脖子上,笑道:“油煎包里都是油,一口咬下会溅开,为免把衣服弄脏,最好先系个围兜。”
萧雪崖整个人都僵硬了。
皇帝侧着身,双手揽过他的脖子,她的下颌几乎靠近了他的唇,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浅浅地扑在他脖颈上。
微带药气和甜香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那一处的肌肤忽然变得灼热,火线一样从脖颈延伸到脚底,浑身上下似乎都轰然一声被燃着,连指尖都微微发颤,却又抬不起。
铁慈此时却有些尴尬。
并不是因为有点亲近的距离,她一向拿萧雪崖当重臣、大将、哥们看待,从未有过儿女之私的想法,也正是因此,她对于萧雪崖便毫无顾忌地展现出一份亲热来,毕竟这位镇守燕南,手握大军,却又性情古怪,待她若即若离,当皇帝的,少不得要笼络一二。
她只是手伤一直没好,做不了什么精细动作,给萧雪崖戴围兜是一时好玩,也是故意的,毕竟看高岭之花吃瘪害羞也是她的恶趣味,只是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能力,以至于系不上去,倒像她一直在抱着萧雪崖一般。
开个玩笑如果变成皇帝调戏臣下,就不大好了。
她急中生智,干脆不系了,将围兜边角塞在萧雪崖衣领里。
这一来手指便触及萧雪崖脖颈肌肤,萧雪崖顿时又炸了毛,只觉得脖颈上的手指肌肤细腻滑润如凉玉,一拂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