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宫人见状倒也不制止她。左右之后换件衣裳就是了。
这瞧着瞧着,便有人来了。
宫人们将室内灯火点得更加明亮,一个穿着青布直身的男子微微弓着背进来了。他低着头到了榻前,跪地行礼。
“臣李天吉,参见皇上。”
李天吉?
杨幺儿恍惚一阵,总觉得这个人瞧着眼熟,但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了。
她伸脖子伸得久了,也觉得累,便坐了回去,不远不近地盯着那名男子。
李天吉倒是察觉到了打量的目光,但他没敢抬头,还以为是皇上在瞧他呢。
他想起母亲交代的话,当即便哭出声来,一边哭喊一边认错,就差没抱着皇上的大腿嚎了。
“实乃臣之错,若是叫臣破坏了皇上同太后的母子情谊,便是臣万死也难恕其罪……”
“盼望皇上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
“臣在静宁巷购得一处宅子,此宅风水极好,宅内亭台楼阁、轩榭斋辕都是花了大心思的,求杨姑娘收下以作杨家之宅……”
“当初是臣接了杨姑娘进京,如今不敢怠慢,另备下黄金白银、珠宝首饰,凑个礼……”
李天吉一边说一边哭,语气诚恳,像是恨不能将李家都整个献上。
萧弋早料到他会如此,因而也不觉惊讶,便始终坐在榻上,目光冷淡地瞧着他。
这李家是太后的走狗,也是一群真小人。
何为真小人?便是做起小人的勾当来,坦荡大方。要他们剥下脸皮,屈身谄媚,是很容易的事。这样的人,说白了便是奔着有利可图的地方去。
可这样的人也极好。
因为但凡你身上有利,他们便会心甘情愿化作你手中的利剑,指哪儿便向哪儿而去。
这李天吉也实在是个人才,一番话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哭,竟是哭足了两炷香的功夫。
里头的杨幺儿都觉得这人真吵了。
外头的萧弋这才启唇,道:“李大人的诚心,朕已经知晓。”
李天吉这才敢抬起头来,睁着一双哭肿的眼,殷切地看着萧弋:“皇上是原谅臣的过错了?”
萧弋却没接他这句话,而是道:“宅子可收拾出来了?”
李天吉忙点头:“已收拾出来了,仆役皆已备好。”
萧弋道:“明日巳时五刻,你等在杨宅前等候就是。”
“是,是!”
李天吉叩头拜谢:“多谢皇上。”
等李天吉再抬起头,他方才注意到,旁边隔着一道珠帘不远的地方,摆了一张桌案,而那桌案后还坐着人,竟是个熟面孔!
叫人见之忘俗!
李天吉心头一震,忙又低头弓腰乖乖退下,不敢再多瞧一眼。
待出了涵春室老远,李天吉方才抬手抚胸,暗道,原来先前见她时,仍不算最美。如今在皇宫中将养了些时日,染得贵气,兼又面上气色大好,再换一身贵人打扮,哪怕不是钗环满头,也美得令人目眩神迷,只一眼就仿佛要醉了去。
……
李天吉吁出一口气。
是他看走眼了,这般女子,纵使天生痴傻,不善讨好哄诱人的事,却也比其他人强过百倍。想必皇上也是这样想的,才真准备起了大婚。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