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晋成做了三十几年的大少爷,一直都是养尊处优,虽说小时候也常受父亲管教责打,但那也就是父亲的教训,谈不上什么真正的受苦,是孟庭静一脚踢断了他的肋骨,才叫他痛了许久,原以为,那痛就已经算是痛彻心扉了,落到傅冕手里之后,宋晋成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随从打得很卖力,很快就将鞭子打断了,宋晋成早已经没了动静,几瓢盐水下去,才活鱼似的又蹦了起来,却是挣不开那绳子的束缚,瓮中之鳖一样徒劳而凄惨地闪躲。
他不敢再出声,出了声就又是一顿好打,快要将牙咬碎,嘴唇缝里一丝丝地渗血,看上去简直像是咬舌自尽了一般。
宋玉章被迫观赏了这朴实而残酷的刑罚。
傅冕捏着他的脸,不让他转头。
看完之后,宋玉章道:“何必这样零碎折磨他。”
傅冕笑了笑,在宋玉章脸上堂而皇之地亲了一口,“我要撒气嘛。”
宋玉章也笑了笑,“这是杀鸡儆猴?什么时候轮到我?”
“轮不到你,”傅冕抚摸了他的手臂,“你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
夕阳落幕,天边晚霞璀璨,傅冕抱起了宋玉章,还在手里掂了掂,像是带着宋玉章参观了一场即兴的演出,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很愉快道:“走,回去吃饭了,可别饿坏了我的竹青宝贝儿。”
比起一开始重逢时愤怒而暴躁的傅冕,现下这个谈笑风生的傅冕叫宋玉章觉得更难对付。
宋玉章扭过了脸,那些随从仍未将宋晋成放下来,舀了一瓢盐水又泼了上去,看样子是要将宋晋成料理上整夜的工夫。
“怕了?”傅冕手掌托了下宋玉章,语气柔和中带着冷意,“放心,我说了,舍不得——”
孟庭静一向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但的确是流连在关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了。
他在心中确信宋玉章一定没死,他不认那具焦黑的尸体是宋玉章,但的确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在关图,他染上了个新的毛病,那就是失眠。
孟庭静成夜成夜地没法合眼,累极了才能睡,睡了就做梦,梦里要么就是无边无际的水,要么就是重重叠叠的迷雾,他在里头一直走,一直追,始终是找不到宋玉章的影子。
这天,又一条小路查验了,还是没有线索,孟庭静回到二十三师便累倒睡着了,一觉醒来却是看到了孟素珊。
孟庭静险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大姐?”
孟素珊面色忧愁,看上去也很是憔悴,“庭静,跟我回去吧。”
孟庭静怔了片刻,他道:“玉章没有死,他被人掳走了。”
孟素珊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
孟庭静却是敏锐异常,“你不相信?”
“没有,我相信你,”孟素珊按了孟庭静的手,语气紧张了起来,“万事先回海洲再从长计议吧,玉章走之前可是把商会托付给你的,商会里现在很乱,没有人主持大局是不行的,你说是不是?”
孟庭静听了她和风细雨的话,面色仍是沉沉的,“大姐,你是在哄我。”
孟素珊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泛着淡淡的红色,只道:“庭静,回去吧。”
孟庭静不再争辩,现下继续留在关图的确意义不大,能花这么大功夫将宋玉章掳走,时间也过去了那么久,恐怕早就不知道带着人去哪了。
“好,我回去。”
孟庭静拂袖而起。
孟素珊是坐飞机来的,目的是将孟庭静带回海洲,并且做好了不成功就不罢休的预备,飞机就在二十三师的机场等着。
孟素珊提前已经将几人的遗体都一并带进了机内。
天气热,众人的遗体都已经有些发臭了,只能是放在货舱,唯独宋玉章的,孟素珊叫人买了副棺材,里头隔着板子放上冰块放在机舱内。
孟庭静见了这副棺材,险些当场又要发怒,他冷冷道:“这不是宋玉章。”
“我知道,”孟素珊已看过尸体,过了这么些日子,尸体更不好看了,只是轮廓上隐隐约约看得出宋玉章的影子,她低低道,“那也总是条人命,总该入土为安吧。”
孟庭静不再多言,想或许孟素珊将他当成了不肯接受现实的疯子。
他不是疯子,他只是很清楚自己所爱的人是什么模样。
落地海洲之后,孟氏姐弟一下飞机就被团团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