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这”
她还没有说明要问的是什么事,管事又怎么可能知道哪些人是“相干”的,哪些又是“不相干”的。裴宁见管事一副为难的表情,而上位的唐洛书却只顾掩袖喝茶,裴宁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对座上衣衫华贵的女子这种以看属下为难为乐的心态有些不敢苟同。
“怎么,莫非几块木炭还牵涉了厨房的所有人?”
“啊,是、是,小人明白了,”犹犹豫豫地把厨房的人来回看了一遍,好不容易听到唐洛书凉凉的问话,方才还不知所措的管事立刻精明起来,一伸手把舒景悦和小凡往前推了推,略顿了顿,又把裴宁从不显眼的角落处扯到了前面。
裴宁淡淡看了一眼,并没有忽略张叔方才对这管事使的眼神,看来张叔对她这个“麻烦”很是厌恶,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她踢走。
“既然分清楚了,旁的人就回去做事吧,”管事中气十足地吩咐了一句,见裴宁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把裴宁和两个男子留了下来,朝唐洛书躬了躬身退出屋子去。
“小姐”姚黄走到三人面前,有些奇怪裴宁也被留了下来,迟疑着说了一句:“其实阿景他总是偷拿厨房的木炭回家里去用,跟这位姐姐没什么关系”
裴宁眼光一顿,往他那里瞧了一眼,姚黄会替她开脱,这倒是她所没有想到的,她跟姚黄并没有什么交集,也不认为这个男人会是什么“明辨善恶”,不想冤枉好人的主,因此心里不禁有点疑惑。
唐洛书对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兴致,不过是因为姚黄撒娇耍痴地讨好了她一天,才打算纵着他一回罢了,对谁有错谁没错,根本就没上心,因此也就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张叔见她就要把这件事摘干净,忙上前了一步,福身道:“姚侍人有所不知,裴宁是负责打扫厨房的,阿景每次能把东西拿回去,也是因为她从来不阻拦。”
唐洛书依旧是“嗯”了一声,既没说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姚黄不敢再多话,只把矛头对准了舒景悦:“小姐,咱们府里怎么能留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我还听说魏紫脚上受伤不能跳舞也是他弄的呢”
前几天他还嘲笑过舒景悦嫉妒魏紫没被送人,今天却又来说是舒景悦弄得魏紫不能跳舞的,话反话正,都被他一个人说尽了。裴宁不着痕迹得看了一眼舒景悦,却只看到他低垂着的侧脸。
“景青,是真的?”
这是裴宁三次听到有人喊他做“景青”,魏紫喊的时候,舒景悦会生气,姚黄喊的时候,他似乎完全听不到,而这次唐洛书这样喊他,男人的脸色白了白,像是很用力地抬起了头。
“魏紫,你来说,是不是真的?”
对于男人的沉默,唐洛书似乎不在意,接过魏紫递来的橘瓣,把眼神转到魏紫清秀的脸上。
魏紫被她看得一颤,手上的橘子被拿走了还不知道要把手缩回来,怯怯地看了一眼舒景悦,像是想摇头,迎上唐洛书的目光,却又僵住了。喉间突起的地方滚动了片刻,眼里已经汪汪地涌出眼泪来。
“看来果然是了,”唐洛书把目光调回来,打量了舒景悦一会儿,忽而笑出声来:“这样说来,我倒要谢谢你替我留下了魏紫对了,我倒不知道你家里困难成这样了,只不过我这里的规矩你知道,大大方方讨些去便罢了,耍小心机的我却留不得。”
“小姐教训的是。求小姐看在小人往日尽心伺候的份上,放过小人这一回”'网罗电子书:。Rbook'
舒景悦的回答是唯唯诺诺的,带着明显的乞求和讨好。唐洛书却像是浑然没有注意到,只转头调笑般问了一句在身边伺候的两个男子:“你们觉得呢?”
姚黄不屑地撇了撇嘴,只嘟囔了一句“由小姐做主”,魏紫眼里还是一片泪汪汪的,看了看舒景悦,又怯怯地看向唐洛书,轻声恳求:“小姐,求您饶了阿景吧”
唐洛书似乎很有兴致,点了点手边的橘子示意魏紫继续剥,一边笑着看向裴宁:“那你又为什么要帮他?可是贪他容貌?”
裴宁对于她天外飞来一笔的问话也没有太过惊讶,这个唐洛书要么就是心情极好,想看他们闹这一出戏来取悦她;要么就是心情太糟,想多拖些人陪她为难。不论是哪一种,她既然被留下来了,恐怕就不得不遂了唐洛书的心意了。
“原本是要扔掉的,在他来说却是有用之物,变无用为有用,于小姐而言并没有损失,”裴宁想了想,想起舒景悦全然不同于往日的低眉顺眼,终究是把原先想要置身事外的打算抛开了:“何乐而不为…”
“哦?这种说法我倒是头一回听到,”唐洛书总算是把风流不羁的性子收起了一点,坐直了身体看了她一眼:“那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作主张的下人?”
“小人不知。”裴宁压低了视线,虽没有低头,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却分明显出了一分恭谦的样子,唐洛书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仿佛能在她脸上瞧出一朵花似的,然而不过片刻时间却又轻笑起来。
“世人都说不知者不罪嘛,”唐洛书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随性地走了几步,停在裴宁面前:“既然不是明知故犯,饶了你这次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得给我个交待,否则府里下人个个学着景青往自己家里捞东西,我这里还有什么规矩?岂不是成了个冤大头张叔,你说是不是?”
她笑容满面,看起来真的是心情很不错打算高抬贵手的样子,忽然被她点到名字的张叔也慌忙扯开笑容,唯唯诺诺地应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