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季奢不忙着回答,先仔仔细细的看了那柄丑剑,确实没有百炼叠锻的痕迹,十足的一块凡铁嘛。“楚兄说笑了,小弟愿以千贯为注,赌这把百炼宝剑胜。若是小弟走眼,千贯奉上;若是侥幸,楚兄的宝剑便姓祝了,如何?”
楚风大笑一声:“看好了!”
百炼宝剑匹练也似的森森剑光,向刘喜手上的丑剑卷去,两剑相交,只听得叮噹一声响,半截儿剑尖坠于地上。
断掉的不是那把“凡铁”,而是百炼宝剑!
作为具有二十一世纪冶金知识的人,很容易发现百炼钢的几个致命缺陷。
钢的软硬,与碳素密切相关,含碳量高则硬,低则软。刀剑兵器,最理想的情况是外硬内软,外硬则刃口锋利,内软则剑身弹性好、不易折断。
偏偏百炼钢在反复锻打过程中,钢铁外层接触空气,碳被氧化,钢质因碳素降低而变软;内部不与氧气接触,碳素减少得不多。如此一来,形成外软内硬的结构,刃口软不够锋利,剑身脆硬而不够强韧。
诚然,百炼锻打有助于除去钢铁内部的渣滓,减少残留渣滓的尺寸,从而使其成分趋于均匀,组织趋于致密,细化晶粒,改善钢的性能;但含碳量分布不协调,是它不可避免的缺陷。
聪明的中国工匠用局部淬火部分解决了这个难题。钢件经过淬火,从金相学上看,维氏硬度400左右的奥氏体,转变为1000左右的马氏体,简单的说,就是变硬了。
冯火山打成钢剑,淬火时,他稳稳的平夹剑身,只把剑尖和两侧的刃部浸入水中,一阵白雾滋滋响着腾起,这样就只有锋刃部经过淬火变硬,剑脊仍然相对柔软,这样就得到了外硬内软的宝剑。
磨制、安柄、装鞘,冯火山捏着自己打造的宝剑,洋洋自得,现在,轮到楚风出手了。
“我就用这块铁炼剑吧。”
当楚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他疯了,因为那是最软的一块熟铁,拿去打锅铲都嫌软的熟铁。
“张驴儿,把那块铁给我称称,再打成铁片装到坩埚里面。把上好的木碳磨成粉,给我弄个半斤。对了,石灰也弄点细粒的。”
看看不像开玩笑,说话有条理也没疯,只好按他说的去做,张驴儿一会儿办完了事。
大家看着楚风拿块小石头,蹲在地下写写算算,很快抬起头来:“碳粉要三两半,石灰少点,都放坩埚里,给我搅匀了。”
石灰、碳粉、铁片,全装在坩埚里,像是盘披萨饼。它被送进了烘箱,哦不,是耐火砖做的坩埚炉。
底部进风,顶部烟囱抽风,煤炭堆到坩埚四周——燃料和钢铁不接触,所以使用便宜的煤炭。
点火之后四个小时,铁片完全化作了钢水,和碳粉融为一体;造渣用的石灰粒浮在钢水的表面,把磷、硫等有害物质尽可能的吸附到自己身上。
等它自然冷却,连锅端出来,把坩埚砸碎,敲掉钢渣,得到了非常纯净的钢饼。
这是碳含量被严格控制在0。77%左右的共析钢,它在红热状态下自然冷却,到723摄氏度时内部生成多边形珠光体组织,片状的铁素体和渗碳体平行排列,从金相学上看,其强度硬度和加工性能都很优秀,特别适合调质。
“从钢锭上截下一块,直接打成剑,不用百炼叠锻。”
张驴儿遵照楚风的指示,很快打出了剑型——不用百炼法,直接成型的速度快的很。
该淬火了。
张驴儿夹起钢剑,准备像师父那样局部淬火,只把剑刃放进水里。
“全放进去。”
张驴儿回头一看,楚风的神情不容置疑,他一狠心,把剑全放进水里。
“嘶—”的一声响,一半是红热的钢剑激起的水蒸气,一半是围观工人们倒抽一口凉气:刚才那打成剑的钢饼,人人都看出是举世无双的好钢,但楚风不许多层叠锻,不能成百炼钢,大家都有点惋惜;现在看到这么淬火,这剑必然发脆,一旦与其他兵刃相碰,非常容易断碎。
岂不是浪费一块好钢了么?真是暴殄天物啊!
难道,楚大人还有回天之术?大家有点不甘心,盼着楚风再出妙招。
直到楚风命令把锻炉熄灭了,众人这才死心,哀叹着慢慢散去。正在此时,只见楚风操起剑胚插到已经熄灭的炉火中,搅动几下又拿出来。
“好了,现在可以拿去打磨开锋,绝对是一柄神兵利器。”
这、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