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营自然不管戍边。聂琢打量着卫戈,脸上明写着防备。聂琢在灵州领过兵,知道月牙山在何处。月牙山在长城外,是达戎境内一处不起眼的小山,不是寻常梁国人能知晓的。林晗常年在国都,自是没有听过,卫戈是怎么知晓的?
“罢了。”
林晗似是不愿计较,从榻上起身,自顾自地穿戴,“就先去受降城,找到聂峥再说。若璞,你把我的剑拿去交给这家胡人老板,前天吃晚饭的时候跟他说了几句话,是个聪明识货的人,让他给我们找十来匹马。”
他这是要当剑。聂琢虽不赞同,但林晗心意已决,哪里是他能撼动的,垂头丧气地出门去了。
林晗肩上有箭伤,赶来的路上复发了几回,这几天倒好得极快,还没找到医生,竟自行愈合得七七八八,只是行动仍有些不方便。
卫戈沉默地给他系腰带,轻声问:“伤还没好全,急着洗什么澡。”
做过皇帝的人养尊处优惯了,从来没置身于险境,不拿箭伤当一回事。林晗试着按了按右肩,“唔,你说,我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会。”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将手里的带钩扣合,“多少人箭伤复发,活生生流血流死了。”
“你别咒我。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卫戈拿起案台上的梳子,一手握着林晗湿淋淋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替他梳弄。他的指节拨开墨缎似的发丝,瞧见一截白皙光滑的后颈,好似透亮生辉的玉石,突然有些明白为何裴信要给林晗写那两句诗。
他有些失神,恍惚间听见林晗叫他,嗓音好似泠泉,忽远忽近的。
“傻了么,发什么呆呢?”
卫戈放下梳子,又取了根干净的巾帕为他擦头发,随口道:“陛下万寿无疆。”
林晗失笑道:“往后日子难过,还是别再这么叫我。”
“那叫你什么?”
卫戈心思一动,扬唇一笑,得寸进尺道:“叫你含宁?”
林晗翻了个白眼,“胆大包天。”
“哎。”
卫戈幽幽叹气,佯装苦闷,“你看,让我换个叫法,改口也不是,不改口也不是。”
他细细地擦干掌中柔软的青丝,像是抓住一握温煦的泉水。林晗蓦地转过身来,问道:“我上次问你年纪,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
卫戈迟疑一下,露出个冷冰冰的神情,“比你大。”
林晗的眼神在他身上飘来荡去,笑道:“我可不信。我瞧着你比我小些,不如往后叫声哥哥,抬举你了。”
话音刚落,小刺客一脸怒容,铿然道:“谁稀罕?”
林晗微微一怔,顿时来了气,“好好的发哪门子疯。让你叫声哥哥,你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