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正常的节奏,杨韬介绍完了这刑具的用法之后,肯定会再接着威胁上一句,“你到底是招还是不招?不招的话我们可就要真的大刑伺候了啊”,然而事实上跟范永斗的想法并不一样,杨韬介绍完了之后,甚至都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直接就命令手下用刑,就好像用刑已经是一个既定事实,跟范永斗是否招供没有关系了一样。
这样一来,范永斗心里更是慌乱,眼看着那滚烫的开水就要浇在了自己的腿上,那凶神恶煞的锦衣卫狞笑着看着自己,被他暂时放在了地上的那把铁刷子锈迹斑斑,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迹,要是真的被这个刑具伺候一番,范永斗觉得他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了。
所以范永斗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赶紧让那个可怕的锦衣卫把那桶开水拿走,离开自己的视线才是正经,至于招不招供的问题都已经不再是问题,不就是交代一下那个范先生的身份么,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范先生现在也不在关内,就算朝廷知道了他的身份也没有什么用,至于范先生以后还能不能够入关,那就不是范永斗能够顾及得了的了。
杨韬看着范永斗的表现,估计就算这个时候自己让他把他所有的家当全都让给自己说不定他也会答应——尽管在杨韬的印象里这种商人都是守财奴一般的人物。
总之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范永斗瞬间就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开脱的理由,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那就是自己交代了范先生的身份对他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反倒是能够暂时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至于在用刑之前,他为什么不这么认为,范永斗一时还来不及去想,等他来得及想的时候,肯定会发现自己之前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哦?范老板怎么突然又愿意招供了?”杨韬见被脱光了衣服,结果却满头大汗的范永斗——也不知是因为那桶水太热,还是因为害怕流的冷汗,笑着问道。
“小人想通了,全都想通了,之前小人冥顽不灵,对抗朝廷真是糊涂至极!上差尽管发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差尽管发问!”范永斗可能是还没有从对那可怕的刑具中的恐惧克服过来,说起话来都有些颠三倒四的。
“范老板要是早些幡然悔悟,我们也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杨韬止住了笑意,又是一挥手,那个锦衣卫终于把那桶滚烫的开水又提了出去,另外那两个锦衣卫又重新把他从那铁床上放了下来,让他重新穿好了衣服,这个时候,范永斗原本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才终于稍微放了回去。
“既然范老板已经幡然悔悟了,那便开始吧,那个帮皇太极跟你们联络生意的范先生,到底是什么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杨韬见范永斗的情绪缓和的差不多,估计说话不会再颠三倒四了,这才开口问道。
“回上差的话,事情是这样的。”范永斗用衣服擦着额头上的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
很快骆养性的案头便又多出了一份供词,很显然这份供词的价值举足轻重,因为这是张家口生意规模最大、也是第一个跟建奴联系生意的范永斗的供词,即便是直接牵起本案,让皇上都关注不已的王登库,他的供词都没有范永斗的这份来得重要——而且王登库根本就没有需要审问便直接交代了,这么轻易得来的东西自然不会让人觉得有多么重要。
“禀大人,那范永斗已经全都交代了。”杨韬把这份供词呈给骆养性,同时禀报道。
“嗯,看来这人还真是一块贱骨头,非要用刑才肯招供。”骆养性先是鄙视了范永斗一把,然后结果杨韬呈上来的供词,同时问道,“他是怎么交代的?那个帮皇太极跟商人们之间联系生意的范先生,又是什么人?”
“回大人,据范永斗交代,那个范先生跟他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碰巧都姓范而已。”杨韬禀报道,因为之前很多其他的商人都信誓旦旦地胡言乱语,说是那个范先生肯定跟范永斗有亲戚,说不定就是兄弟俩,说的全都有鼻子有眼的,有道是三人成虎,这么多人全都这样说,让杨韬也产生了先入为主的情况,心里觉得那个范先生跟范永斗说不定还真有点什么亲戚。
所以范永斗交代那范先生跟他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的时候,杨韬也是感到有些震惊,是以在向骆养性汇报的时候,也是最先说了这个情况。
不过骆养性则好像是并没有感到什么吃惊的样子,他一边浏览者着范永斗的供词,一边说道,“嗯,果然不出我所料,那他有没有说,那个范先生到底姓甚名谁,什么来头?”
“嗯,范文程……”然然而还没等杨韬继续开口回答,骆养性便从他呈上来的供词中找到了答案,杨韬看着骆养性嘴里念念有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然后还是那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地口吻,又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范文程,果然是他!”
很显然,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了,原来骆养性对这个范先生的身份心中早就有数,所以在听了杨韬的汇报之后才会表现得如此镇定,杨韬不是傻子,所以自然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大人可是知道此人?”杨韬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于是便开口问道。
“不错,这个范文程的大名,实在是如雷贯耳。”骆养性把杨韬递来的供词整理好,跟之前其他人供词放于一处,然后才继续说道,“说起此人,那可真的是‘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虽说骆养性连用了两个含褒义色彩的典故,但杨韬可以明显地听出来,骆养性的语气中可并没有什么褒扬的感觉,反而是十分不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