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国皇帝加重了‘女子’的读音:“那个‘女子’,现在如何了?如果不方便,孤可以再等几天。”
姬辉白敛着眼,不言不动。而听着羽国皇帝赤|裸裸暗示的姬容,却更挺直了腰背。直视皇帝,姬容开口,声音平静稳定,言语却锋利如刃:
“父皇,您应当清楚,我喜欢的是——”
不用听就明白姬容接下去会说什么,羽国皇帝自昨晚开始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断裂。下意识,或者说完全本能的,羽国皇帝一下子抓住桌面上刻着貔貅的镇纸,重重向面前的人砸去!
“喀!”重重一声,镇纸砸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几个圈。
姬容眨了眨眼,一缕暗色的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滑下,蜿蜒爬过脸颊,顺着下颚一滴一滴的砸在雪白的衣领上,慢慢晕染出一片血漬。
姬辉白的手轻轻颤抖一下。
福全悄然退到了角落。
胸膛急剧的起伏着,羽国皇帝重重的,仿佛拉风箱一般的喘息着。他站起身,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到后来,保养得极好的手背已经暴起根根青筋。
愤怒到了极致,羽国皇帝不觉有了一丝晕眩之感。重重的喘了气,他再次开口,用一种坚决到不容错认的语气说:
“那个‘女人’!你喜欢的‘女人’!——可以带来给孤看看!”
额上流下的血有几滴落在了眼睫上,仿佛是不堪负重,浓密的眼睫颤了一下,滚落一滴暗色血珠。
眼前的视线被滑落的血珠染成淡红色,姬容并没有伸手抹去血液,而只是看着羽国皇帝,开口:
“父皇,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辉白。”
我喜欢的是辉白。姬容说着,在说完之后,他只觉得自己仿佛从内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全身都放松下来。
我喜欢的是辉白。姬容想着。单只想着,他的心中就不觉满足——就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满满的塞住,然后再没有一丝空隙可供冷风钻入。
姬容心中的满足并没有传递到羽国皇帝的心里。不止没有,羽国皇帝更只觉得有人狞笑着拿了一把刀,在自己那本就已经薄弱非常的承受神经上重重的切割着。
所有的理智在一瞬间被汹涌的愤怒尽数吞噬,羽国皇帝一晃身,速度快得几乎是凭空出现在姬容面前。然后,他重重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反手抽了姬容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回响。
不躲不闪的受下这一巴掌,姬容稳稳的站在原地,整张脸却被巨大的力道煽到一边,肿了起来。
嘴里漫出了一股铁锈味,姬容咽下一口血沫,没有说话,只单膝跪在了羽国皇帝面前。
姬辉白还敛着眼站在旁边,没有说,没有动。只是姬容单膝跪下的地方恰好也是姬辉白视线停留的地方。于是,姬辉白便只长久的盯着那跪在地上的膝盖,直至眼睛开始酸涩。
看见姬容跪在自己面前,羽国皇帝勉强压了压怒火:“你和辉……你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神子的事情之后。”姬容回答。
几乎忍不住要开骂,羽国皇帝努力继续维持着早已岌岌可危的理智:“是你喜欢他,还是他喜欢你?”
一开始自然是姬辉白喜欢姬容。但此时却根本不该说出这些。因此,姬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
“儿臣喜欢辉白。”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羽国皇帝就如同是被点燃了的炮仗,想也没想便狠狠的一脚踢在姬容的胸腹,生生的把人踢得晃了一晃,才激动得颤抖了手指指着姬容喝骂:
“混账!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姬辉白是你的弟弟——你的亲弟弟!这是背德——是乱伦!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肋下被踢得一阵剧痛,不用摸姬容便知道肋骨被踢断了。喉咙一痒,姬容忍不住轻咳两声,却越发挺直了腰背,眼神也一如之前的平静:
“喜欢便是喜欢。既已经喜欢上了,便是真有天谴,儿臣也受着。”
“受着?”羽国皇帝咬牙冷笑,“若是天——要你们分开呢?”
“……父皇。”沉默片刻,姬容低唤。
羽国皇帝根本不听,他只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重复着:“若是天——要你回头呢?”
说罢,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姬容,又看向站在旁边微垂着头的姬辉白,冷冷的对姬辉白开口:“苦海无边,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