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琬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脑子空白了片刻之后,才试探性地问出:“皇兄?”
在起初的一瞬,她几乎以为自己还置身梦境之中,直到他掌心的温度近在眼前,她才恍然发觉,这不是梦。
是真的皇兄。
谢玦看她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微蹙起好看的眉:“让你在东宫好好休憩,怎么还发烧了呢?”他掌心的纹路贴合在她的额头上,试探着她身体的温度。
见她反应过来似要起身,他伸手及时按住了她,有些不悦道:“都烧成这样了,还要乱动?”
谢玦的眉心因她的举动皱成了一条川壑,黑眸里蕴含着浓稠的墨色,又伸手替她掩好被角,声音沉凝:“有什么话,先喝完药再说。”
也是这时,谢卿琬才感觉周身滚烫一片,尤其是脑袋,仿佛放在热水中煮,又痛又晕,提不起劲来。
她乖乖地闭口不再说话,却在休憩的空隙中努力睁开眼睛偷偷打量着皇兄。
她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任何昨晚留下的痕迹,无论是神情,还是其他。
可惜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捕捉到任何东西。
皇兄衣冠整肃,面容微冷,衣襟处的扣子,规规矩矩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仅留出小片的脖颈肌肤,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以玉冠规整束着,若不是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远观就是一位翩翩如玉公子。
他眉宇微拢,但不见疲色,很明显是因为她而动了气,并不是因其他因素。
一夜过去,他精神焕发,甚至还能赶过来看她,而她就像一条可怜巴巴的咸鱼,只能躺在床上,还发起了烧。
谢卿琬心中生起了一丝不忿,谢玦现在这般出门,浑身上下都是一股禁欲清冷的高岭之花气息,任谁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玷污了一尘不染的太子殿下。
而她呢,若说原来是一朵娇花,如今却像是惨遭风雨蹂。躏过后,叶片花瓣蔫巴耷拉下来的可怜样子。
何其不公平。
这样一想,平日里怎么看怎么依恋的皇兄,她如今也不想看了,干脆闭目养神,放空周身起来。
只可惜,谢卿琬无法全身心地阖眼小憩,因为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感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那目光对她并无恶意,但因天生自带的强势存在感,令她无法忽视。
谢卿琬又睁开了眼,恰好这时,药也端来了。
宫人本欲亲自呈去榻前,但却被谢玦中途拦下,在宫人惶恐的目光之下,他自然而然地接过药碗,以瓷勺舀上药汁,放在唇前,轻轻地吹了吹。
这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一点也不像自幼养尊处优的太子,谢玦似乎不觉得这是什么伺候人的活计,将药汁凉下后,便微微俯身,一手扶着谢卿琬的身子半靠起来,一手将瓷勺送到她的唇边。
还未到口中,谢卿琬就闻到了浓重的苦味,她的脸也跟着苦下来,眼巴巴地望着谢玦。
她的眼睛生得十分漂亮,双眼是饱满的杏仁,大大的盈满秋水,眼角微微上翘,生得很是灵动,睫毛亦是乌黑浓密,又长又翘,十分可爱。
若是如现在这般眸中挂着莹莹泪意,将落未落地看着某个人,恐怕天下大多数人都会心软。
于是谢卿琬也这般看着皇兄,企图让他心软,别让她喝这么多难闻的苦药。
可谁知谢玦的目光仅和她在空气中接触了一瞬,就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他目光微敛,垂下眸子,却不看她的眼,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琬琬这是要不听话了?”
谢卿琬:!
不带这样的,从前,纵使他对别人向来冷情,但对她的软磨硬泡却实在没有什么应付的法子,最终总是要让几步。
怎么今日,他还主动避开了她的目光呢,好像在躲闪着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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