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秀长啸一声,也是剑招如雨,两人长剑在空中碰撞不休,声如巨浪击岸,回荡在苍天之上,这一番运力相抗,两人只觉得手腕巨震,各自退开几步,在草地上站定,远远相望,李书秀面带微笑,颊若朝霞,苍鹰则眼神狂热,虎躯抖动不休。
李书秀内力比苍鹰深厚,真气也更为强劲,但苍鹰剑法境界超然,见招拆招,竟将她手上力道全数消解,甚至借以反震,乍一看来,两人这场比试居然平分秋色,难分高下。
李书秀笑道:“大哥,你这些招式是从九婴哥哥那儿学来的吗?”
苍鹰傲然道:“不错,我方才所用的全部招式,便是他的‘九婴水火剑’。”
李书秀赞道:“若是你手持双剑,我刚刚定然敌不过你。你俩可当真要好,他连这看家本领都传给你啦。”
苍鹰见她误解,神情骤变,慌忙道:“他可没教过我,乃是我妙悟神通,无师自学而成的。”他脸色惶急,急于澄清,深怕李书秀不知他这般过目不忘的本领。
李书秀心中佩服,但故意逗他,皱眉道:“你这可是偷学旁人独门绝学,犯了江湖大忌啦。就算学得再好,又有何用?”
苍鹰听她口气,似乎不以为意,不由得大为沮丧,溘然长叹,将长剑抛在地上,垂头丧气,神情萧索。
李书秀嘻嘻一笑,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轻轻摇晃,嘴唇贴在他的耳边,偏偏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说道:“你还说自己是笨蛋?你自创武功心法,又有这等一学就会的本事,若是你自幼遇上名师,眼下只怕已经天下无敌啦。”
苍鹰听她称赞,顷刻间心花怒放,大笑道:“天下无敌,如何敢当?不过以我苍鹰的本领,遇上武功再高之人,也未必会输给他。”
李书秀手指成勾,在他脸上轻轻一刮,笑道:“胡吹牛皮,大言不惭。大哥啊大哥,你脸皮之厚,才真正不输于世上任意一人。”
两人斗了半天,此刻互相调笑,皆深感身心愉悦,一时放松下来,又不免有些疲倦,索性躺倒在地,双手枕头,仰望天际,静静休憩。
苍鹰说道:“阿秀,不瞒你说,我这人脑子糊里糊涂,浑浑噩噩,时常弄不清楚自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有时我做事鲁莽过了头,你莫要客气,照我天灵盖就是一掌,多半就能把我打醒。”
李书秀侧过脑袋,凝视苍鹰,眼中眼波流动,宛若一泓清水,她脱口说道:“苍鹰哥哥,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唯有在你疯癫之时,你才是真正醒着呢。”
苍鹰心中大惊,赶紧闭上眼睛,用力呼吸,霎时竟无言以对。
十六 悼念随风逝
两人在湖边住了一晚,次日清晨,两人早早起来,再度赶路。
李书秀策马来到一座山头上,遥望远方一座巍峨青山,说道:“拉普的村子就在青山脚下,那儿靠近水源,青草肥沃,又十分隐秘,不易被蒙古人发觉。”
苍鹰见她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问道:“阿秀,你心中有何忧虑?”
李书秀想起拉普,心中悲戚纠葛,多日来沉积在心底的哀伤登时浮现。她眼眶一红,抽泣一声,说道:“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这等噩耗。咱们十二个人一同出去,如今只有我一人回来,哈萨克人最重感情,他们听闻此事,定会伤心欲绝。”
苍鹰却满脸困惑,说道:“人死则死矣,未尝不是一场解脱。想昔日我在战场上征战之时,若是有战友死去,咱们心头难过一阵儿,这事也就过去了。在我心中,其实对他们颇为羡慕,毕竟他们一死了之,不用再受这杀戮轮回之苦。”
李书秀叹了口气,哽咽道:“那是苍鹰哥哥你们性子坚毅,忍得下狠心。这下哈萨克人可与你们大不相同。”
她虽然心中踌躇,但却是同伴中唯一存活之人,肩上有义不容辞的担子,势必要传达死讯,忍受这肝肠寸断的情景。
她从地上捡起一些泥土,细细抹在脸上,涂得颇为均匀,随后又割断一撮秀发贴在唇上,她发丝天然卷曲,扮作胡子,果然毫无破绽。随即又支开苍鹰,换上先前的男装,这么一番打扮,她登时成了一位英姿勃勃的哈萨克族青年。
苍鹰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易容的本事。”
李书秀微微一笑,愁容渐消,粗着喉咙说道:“在下李书秀,乃是草原的好儿郎,这位英雄气魄不凡,定是一位戎马一生的好汉!”
苍鹰惊呼道:“这位兄台果然目光了得,居然能看得出老子来历。老子见兄台你容貌俊俏,风流倜傥,莫非便是草原上声名远播的‘金枪不倒’李书秀么?”
李书秀脸上一红,啐道:“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再胡说,我便要赶你跑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