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起身,从上而下地看她。
“沈轻程,你要什么我不答应你?你不要的我没给你?我们之间,到底是你看不起我,还是我看不起你?”
堂堂陆知远,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现在像个市井男人一般摔着筷子急赤白脸地和她吵架。
争的还是这种一个称呼,互相看不看得上的鸡毛蒜皮。
他自己都为此感到羞愧。
而这羞愧却又变成更多的怒气,吼叫着要她说个明白。
沈轻程愣了一下,陆知远的话没头没脑,但是她听懂了。
我们之间到底是你看不起我,还是我看不起你。
沈轻程口口声声做了他的情妇,吃了傍他这碗饭,生气他不愿意让自己有其他出路。
陆知远却是在说,是你看不起我。沈轻程,从来都是你看不起我。
你看上去恭谨,实际上看不上我,所以我才要这么逼着你跟我。
陆知远竟然是委屈的。
沈轻程非常震惊。他居然是委屈的!
这个人究竟是多么的自我,才会觉得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逼着人家低了头,还要为人家不是自愿低头而委屈。
沈轻程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震惊。她被激的一时之间口不择言。
陆知远,我今天花了不少钱。她突然说。
这不重要。陆知远不耐烦地摆摆手,他不要听这样的话。他不是因为这个和她吵架。
不,这很重要。沈轻程摇摇头。
你就是配得感过分了,觉得自己想要的都应该有。所以你从来都不理解我们这种人的不配得感。
我今天没有工作,但是我花了很多钱,我觉得我不配。
其他和我一样的人,他们不这么花钱,而且非常努力。
我十分恐惧,我恨我自己,我觉得我不配,我不该这样。
我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失了你的庇护那天,我会被他们,被这个社会彻底淘汰,我会流落街头身无分文地去死。
你懂吗?你懂这种感觉吗?你不懂。你不懂,你没有罪。
但是你不懂,我们如何能坦然相对。
我如何在你面前组装我自己,表达我自己。
如果我的痛苦,我的恐惧在你看起来都是莫名其妙、很容易解决、不该存在的,那么我是不是还要为产生它们而自责。
因为你不懂,所以你就更无法安慰。
我这样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以前我带着奶奶住普通病房的时候,隔壁床有一家人,每天只吃咸菜馒头。
她已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但是她仍然只舍得吃咸菜馒头。而且,咸菜还是她自己从老家带来的。
你不懂,这是好事。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懂。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人懂。
但是你不该用这个来逼我。
你不可以用我的窘迫来逼我。
是,我不懂得。陆知远点头,但并不认同。
我不懂,但我可以帮你解决。
他上前一把抓住沈轻程的手。你说的那一家人是谁?你告诉我联系方式,我现在就可以帮他们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