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改天意者,不得善终,想到这里,朱由检打了个寒战,他双手捧住了雨化田的脸,细细抚摸着,一边低声念叨着,“这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这样去冒险了。如果上苍一定要报复篡改天命者,那应该应验在我的身上才对,我才是主谋,不甘心让大明气数断尽,不甘心就此改朝换代,这一切都与希声无关。”
朱由检说着泛红了眼圈,如果他有罪,那么报复他就好,为何要让他看着心中的人痛苦。难道一定要用这种痛刺骨锥心,才能来证明他还活着,不是作为皇帝,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会爱的人。
“如果真有所谓天道,那我愿意减寿十年,换得你一生平安。”朱由检哽咽地说出了这句话,而就看到窗外的风更加急了,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外面的风把关的不严实的窗子吹了开来,朱由检马上起身把窗户给关实了,再回头却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盯着自己。
雨化田有些气弱地说,“你都在念叨什么,我难得想要好好休息一场,都被你给念醒了,莫不是在我歇着的时候,背后又说了什么坏话。”
“你醒了?!”朱由检惊讶地说着,不可置信中带上了难以抑制地喜悦,窜到了床边,紧紧看着雨化田,深怕错过了一丝表情,更怕这是自己的幻觉,“你昏迷了三日,一直高烧不退。无玥都说没有办法了,我害怕,就怕……”
“我立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连奖赏都没有领,怎么甘心就这样睡过去。隐之未免也太不了解我了。”雨化田试着支起身体,扯到了左肩的伤口,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痛,看得朱由检连忙半抱住了他。
朱由检不敢再让他动,“你莫要乱动了,肩上的伤才刚刚要愈合,不要再扯开了。对了,你躺了几天,难道是想如厕,别动,我帮你来。”
雨化田听了这话,差点没有给朱由检一肘子。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脸皮厚到了什么地步。自己又不是手脚断了,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换了一个画风。
雨化田侧过脸就想要瞪一眼朱由检,却见到他紧张的样子,深怕自己又昏了过去。他微囧的目光也变成了柔和的笑,能在醒来的时候,看到朱由检就在眼前,才会没有半点失落的感觉。“你这样出宫,不怕京城有事?”
“我已经来晚了。”朱由检叹了一口气,只要人醒过来就好,别说出宫了,就是其他的条件,他都愿意答应,“眼下你好好养伤,烦心的事情都不要操心。我在这里等你的情况稳定了再走。” 二皇子一病揭破了宫中的人心浮动,这一来反而让朱由检整顿了一次宫务,他可不希望这时候后院起火。然而真的要稳定人心,其实全都看京城外的一仗到底打到什么程度。
皇太极这一路挥师入关,本来打的十分顺畅,就像他事先推断的那样,除了辽东的明朝军队还有可战之力,其他的地方就算有心死守,但是也完全拦不住后金的十万大军。仅仅是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就直逼京城。虽然有邻省几地的军队都要来支援京师,但是一如皇太极所料,这些军队在脚程上要耗费的时间不少。他们足以先攻到京郊之地,即便不能在这次就破城而入,但是对于明朝来说,这样的一场兵临城下之变,必然会让他们元气大伤。
然而在皇太极以为能够一路通畅下去的时候,偏偏给他来了当头一棒,传闻中早就已经荒废的京营大军,竟然横空出世将他带领的十万精兵硬生生地压制在了通州。
“大汗,眼看就要腊月了,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已经与明人耗了两个月,还要在这里对持下去,就怕辽东那里的孙承宗回防,从后方给我们回马一刀。”多尔衮对着皇太极说着。与京营对战中,八旗兵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有胜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京营的军士就像是被磨练了出来,反而更加能与后金死磕了。
皇太极思量着眼下的情况,这次袭击中错估了京营的实力,现在骑虎难下,如果要这样开拔回师,也很难预测京营会不会乘胜追击,而且对于八旗的士气可以说是极大的打击。不过正如多尔衮所言,他们并不占有天时地利,原来以为可以一路打一路抢劫粮草,但是这样的方案是完全用不上了,“十四弟的话有道理,眼看就要入冬,明人那里还有后续的支援,但是我们是深入作战,不能在如此耗下去了。如此,我们准备拔营,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是要好好捞上一笔才行。京营守得住京城,管不了其他的地方。这一趟要把来年的物资抢购了再说。”
可是与皇太极料想的不一样,卢象升根本没有穷寇莫追这样的想法,遵皇上的旨意,这次对战中能留下多少八旗的脑袋就留下多少,务必要除恶务尽,直到杀了皇太极为止。
“雨大人,我想皇太极没能在我们手上讨到好处,双方已经僵持了很久,不会在这样拖下去了。他们势必要离开,在这之前会进行最后一次重击,这次皇太极为了鼓舞士气也好,还是要为了重创我们也好,一定会亲自出马。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雨化田点点头,他这两个月褪下了锦衣卫的服饰随军作战,跟在卢象升身边,密切关注着战况,“按照现在这个情况,皇太极不会在久攻不下后继续坚持。明日他亲自入战场,那就按照我们早前安排好的一样。我与李定国领的人马,专门向着他去。”
“刀剑无眼,雨大人务必要小心了。”事到临头难怪卢象升再说了一句,实在是因为在这样的野战中,要想伤人容易,但是要想把对方的主帅给杀了全身而退,那也是突破重围的难题。
第二日,果不其然八旗再次发动了猛攻,而皇太极这次亲自下场,冲在了前方。在这场尘土飞扬、鲜血直流的战争中,两方都杀红了眼,眼见这场血战愈演愈烈之际,奋战在最前方的皇太极忽然感到心头一凛,好像有什么十分危险之人正朝他步步逼近。
如要亲自体验一下两军交战中最为残酷的部分,其实不是攻城之战。在那里,一攻一守间用的是火炮,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伤亡也十分惨烈,但难以感觉到死亡随时会擦肩而过的窒息感。要最直观地体会死亡,只有在近身交战中。不同与热。兵。器时代中,在后来的战争中,火器让进攻的距离越发的拉大,其实要说真正的残忍,是让人体会来自四面八方皆是死亡陷阱的刀刀肉搏。人会感受到耳边被大刀劈过,刀锋从头顶擦过,或下一刻躲过了拦腰一刀,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就在侧身的一刹那,被另一把刀刺破肚皮,当拔出了血红的长刀,让肠子流了一地。这种冷兵器时代的野战,其状之惨烈,最让人作呕。
雨化田用的不是那把绣春刀,或者武功到了他的境界,已经应了那句‘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虽说如此,他也不可能拿一把朱由校做的木刀来砍下皇太极的脑袋。他挥动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但随着刀刀落下他身边竟然有了一圈真空的范围,凡是向雨化田攻去的八旗士兵,都是被一刀毙命,有些人的脖子上连血迹都来不及渗透出来,就已经断了气。
却说在混战之中,原来应该被保护在中间的皇太极,身边竟然冲入了不少的大明士兵,虽然他们被后金士兵的刀剑不断阻挡在外,然而这样的乱战中,没有谁能真的躲得了身边的刀。就在这个时候,皇太极猛一侧身,他身上明明不可能被劈断的铠甲却裂了一道大口子,然后撕拉一声,碎裂了开来。他朝着前方一看,只见一道接连而至的寒光,正对着他的脑袋劈来,两边的军士马上就挥刀一挡,大叫一声‘大汗!当——’而后面的‘心’字还没有念出,手中的刀被从旁一击的李定国被打落,下一秒后金军士就身首异处了。
皇太极忙着俯身一避,紧贴着马背才躲过了这一刀。可惜没有等他看清来人,第三刀就接踵而至,这次再也没有了可以躲避的时间,‘嗤’的闷声中,一刀刺入了他的腰侧。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人能做到拦腰一刀,皇太极感觉到了冰冷的刀锋从左侧砍过了腰部,几乎是一眨眼的瞬间,腰上的刀砍破了身体,然后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上半截身体从马上掉了下来。再也没有然后了,失去了控制的马一脚就踩到了半截身体上,皇太极眼睁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