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开棺,一般要上供烧香,磕头哭坟。
盗墓之人开棺,一般要在墓室东南角放一根蜡烛,用以预示吉凶。
陈秀开棺,则遵循涂老司的教导,拿出不离身的墨斗,在棺材上横竖弹上几道墨线,以镇压棺中可能存在的邪祟僵尸。
这个墨斗不是凡物,勉强算是一件法器,在造型上如同一座微缩的单开间歇山顶建筑。
这是涂老司灵活运用法式书营造出来的,其原型是一座邪性的荒废破庙,涂老司将寺庙拆除,并用拆下来的木料做成了这个墨斗。
此墨斗的一大功能,就是可以用来探查建筑的镇物所在,涂老司就是用它发现并定位秋明山庄的镇物的。
此外,还有镇邪除魅的作用。
准备好后,陈秀推开棺材板,往里看去,如豆的灯光中,闪烁出一张年轻的男子面庞。
男子早已身死,但尸身未腐,连尸味也无。
身上的青衫宛如新装。
“李文秀,怎么会是是李文秀?”
陈秀说出一个人名,这个人他认得,是一个穷书生,去年在胭脂楼用绝食的方式殉情,闹得满城皆知,胭脂楼的姑娘们凑钱给他殓葬,又传为一段佳话。
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布风水局的人,是想要炼尸么?”陈秀不由想到涂老司给他讲过的种种江湖奇闻。
“李文秀的尸体在墓主人的棺材里,墓主人的尸体应该在池塘里,李文秀和李庄人一个祖宗,这样孙占祖穴,以下克上,以卑侮尊,弃祖于池,夺祖祭祀,能炼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取决于李文秀死而不亡的执念是什么……”
“瓷塘县里还有这样的邪门歪道?”
陈秀思忖着挪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棺材的摆放上,布局者画了这么多辅助线,显然是为了保证方位的精度。
陈秀站在棺材尾,看向棺材头,虚拟出一条延长线,他把地上地下四面八方的空间都纳入想象之中,然后,他心中一紧。
“延长线的方向不就正对着秋明山庄么?”
“是凑巧,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秋明山庄的那块门匾?”
“倘若如此,这就不是李庄的事了,这是我的事啊,这么多年师徒两代人在这里就是为了这块匾……”
想到此处,陈秀不禁色变,这岂不是说明除了自己师徒,还有其他人认出了秋明山庄的镇物,并采取了手段。
这是涂老司一直在担心的事,正因为有这样的担心,他才在此地落脚,暗中守护。
能认出镇物的人,绝非普通的江湖人士,很可能是修道之人,看手段,还是邪修。
“是真有其事,还是虚惊一场,去秋明山庄看一看就知道了。”
陈秀不敢打草惊蛇,他仔细擦掉了墨线,也没破坏这个风水局,并掩盖掉自己的痕迹,慢慢退出墓室,回到茅草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