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举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演出,他表示不需要灯光,也不需要音响。
他也不需要化妆,纯素颜。
他的眼神忧郁和迷茫,短短的青色胡须随风摇曳,好像随时都可能弃他而去,背负双手,任由夏日的热风撩动他的衣衫,触摸他的**。
何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他的眼睛里开始常含着泪水,因为他对自己怜惜的无比深沉。
林卓知道这个时候打断别人有些不礼貌,但是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区区十五天,十五次睁眼,十五次闭眼,就过去了,哼?
再让他演下去,大家都可以一起去拉二胡了,经典曲目《二泉映月》,拉二胡的场所肯定不会很明亮,还会有铁做的大门。
“哇哈哈哈……”林卓突然间仰天大笑,笑声如此粗犷,如此豪迈,让何举办公室的格调瞬间就从古幽州台降落到水泊梁山的聚义厅。
何举跳戏了,看向林卓的眼神很幽怨。
“世叔莫怪,晚生突然心有所得,故而失态,扰乱世叔雅兴,实在惭愧。”林卓赶紧把干货拿出来,表示自己的仰天长笑,比你的演出更有价值。
“哦……且说来听听……”何举收拾情怀,板出一张忧国忧民脸。
“世叔,林卓曾经听闻高拱大人与赵贞吉颇有不睦?”林卓很是奸猾很是神棍的模样,表示我可以为你算算流年,还不纳头便拜?
“……”何举倒是正儿八经的做了一下思考,看这个信息是否有用,然后颓然摇头,“一则有可能只是道听途说,二则,苦于与辅大人缘悭一面……”
林卓略略一顿,续道,“林卓也曾经听闻高拱大人兼掌吏部,赵贞吉兼掌都察院,高大人起复后,旋即借京察名义,对都察院大肆清洗?赵贞吉所厚者几乎悉数去位?”
何举坐直了身子,彻底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模样,郑重问道,“此事,你如何得知?”
何举十分诧异,作为戎县的扛把子,他也是前天才辗转收到消息,高拱与赵贞吉共同创作的著名pk格斗类游戏京察on1ine已经正式上线布。
但是林卓显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继续丢炸弹,“林卓还听闻赵贞吉上奏皇帝弹劾高拱,意图再次把高拱拉下马,兑子了局,但是上意不许。”
何举对林卓的听闻系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眨巴着眼睛,一副我不说话,我只等你更新的模样,让林卓继续刷单机。
林卓翻个白眼儿,“世叔,可曾想过,高拱与赵贞吉围绕科道言官缠斗,而赵贞吉落在下下风,连陛下都已心生厌弃,倘若无奇兵突出,或政局大变动,令高拱气势顿挫,赵贞吉很可能就此告别政治舞台……”
“因此,因此,赵贞吉不择手段,就令许翰在西南搞风搞雨,将僰人乱起嫁祸于我,甚至以此攀诬,迫使老师支持赵贞吉?”何举猜得哆哆嗦嗦,他感觉到这盘棋有点儿大。
“世叔所言甚是,那许翰处心积虑,做得如此泼天大事,甚至一个不慎就会祸及九族,所图断然非小,即便胁迫申时行大人不能奏效,也可以转移朝野注意力,获得喘息机会……”
何举被这个深不见底,上达九重的大场面震得此起彼伏,何德何能啊,偏僻县城,一介七品芝麻官儿,竟然能够够得上……够得上九重宫阙的台盘,虽然只是个踏板,也是与有荣焉。
“此外,林卓还听闻……”何举收摄心神,目光专注的看着林卓,听闻系列还有续集乎?
在何举心里,林卓也镶上了若有若无的金边儿,非同一般,他的重要性几乎与何举大人珍而重之,塞在咯吱窝里面的护官符并驾齐驱。
“申时行大人与张居正阁老乃是同乡,一贯过从甚密,赵贞吉目的一旦达成,挟制申时行为己所用,张居正必然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就此一举掌控朝纲也未可知。”
何举听了林卓说的话,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这些琐屑的消息浓缩在一起,找个阴谋链条逐渐清晰明了了,虽然境况仍旧让人喘不过气,但是知道真相的快感,还是让何举抖着老腰连着打了好几个哆嗦。
何举颇为耻辱的抖胯动作结束后,很有些心虚的打量了一下林卓。
这一眼,恰似万年。
他看到一个钟灵毓秀的少年郎,凭窗而立,对着窗外风起云涌灿烂的微笑,那个笑容如此澄澈如此从容又如此自信,感染得何举心中的烦忧都莫名的少了很多。日光偶尔下投,仿佛都照射在他身上,让本就芝兰玉树的林卓更显光芒耀眼,就连投射出的影子横躺在书桌上,都是那么灵动摇曳,婀娜多姿。
苍天所厚、造化所钟、神灵所佑,何举脑袋里蹦出了三个词。
“……嗯,咳咳……”何举打断了林卓的拈花微笑,“贤侄,如今局势已然明朗,我等行止如何,你可有方略,世叔全力配合,也好为恩师分忧”
嗯,恩师?也不知道是谁毕业了就从来没有跟老师联系过,脸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