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亦熙知道,自己父亲的这句话并不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同时也提醒了她,这前朝之事不是她一个女儿家能够左右的,她之所以帮助太子,是因为觉得,他日后会是一位好的君王,可是不曾想过会连累将军府。
将军用余光打量着夏亦熙的反应,他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是她脸上此刻的一丝愧疚,让将军明白,夏亦熙其实很清楚事情的轻重,那景华妃不是她能够得罪的起的,过去的事情他不会计较,只希望她能够收收性子,不要再招麻烦才好。
“亦熙不是男儿身,无法为父亲分忧。”夏亦熙说这话时十分愧疚,可是心里却不敢苟同,谁说女子不如男,只是在这里女子和男子的地方相差太大,否则她也不会每次溜出去都装成夏赫的模样。
老夫人听后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明显有些困意,“巾帼英雄也是有的,况且我们亦熙,论聪明才智丝毫不比男子差,你父亲也是无心之谈,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再说,这本就不是你的错。”
“母亲说的是,我家养女如养儿。”将军立刻在一旁附和着,他看向夏亦熙的眼神也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将军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夏亦熙是个男儿身,日后定是他夏家的继承人,可那是如果,不管怎么说,夏亦熙的聪慧都是不容置疑的。
老夫人听后不住的点头,脸上的困意不见,身边服侍的人这才将人服下去休息了,上年纪的人往往都是如此,困意说来就来。送走了老夫人后,将军突然说道:“亦熙,跟我到书房去一趟。”
夏亦熙听后先是一愣,接着便跟在父亲的身后向书房走去,这书房平日里都有人看守,自己从不曾进去过,怎么今日反而主动要她过去了,夏亦熙当即就觉得事有蹊跷,但是起来不及多想就立刻跟了过去。
书房内。
将军进去后夏亦熙在门口站住了脚,眼看着他将几封密函收起,这才走了进去。不是她太过小心谨慎,而是这朝中之事本就忌讳女子,她父亲是将军,更应该以身作则,况且他若是真的想让自己看,也就不会收起来了,自己这么做,也算是合乎常理。
“进来吧。”将军见夏亦熙没有跟上来,将密信收好后轻声说道。夏亦熙一进去,就看见自己的父亲靠在椅子上,在烛火的衬托下,他的白发似乎多了一些。
“不知父亲唤女儿,可是有事?”夏亦熙小心地问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她父亲似乎欲言又止,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自己之前得罪了景华妃,所以已经牵连到了将军府。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问问你,对当今朝廷,有何看法。”将军见她说话的声音也轻了许多,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别看她平日里胆大妄为,如今竟也有怕的时候,不过也好,这也证明了夏亦熙并不是不自量力,有自知之明的人,才能走的更远。
“哈?”夏亦熙听后先是一愣,接着十分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平日里是谁总是训诫她像个女儿家的样子,怎么如今反而问起自己朝廷的事情,夏亦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见自己父亲此刻脸上的笑意,还以为他是故意想要嘲笑自己。
“怎么,那天在宫里的胆子不是很大吗,在自己家里反而畏手畏脚的了,让你说你就说。”将军示意夏亦熙坐下,夏亦熙见他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这才壮了壮胆子,仔细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
“如今景华妃势力独大,三皇子背后有不少大臣支持,势力早已超过太子,而太子虽是嫡出,可身后没有母家的支持,朝中诸位大臣,大多数都与景华妃为伍,天子手中的权利,已经受到了威胁。”夏亦熙顿了顿,还是将后面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将军听后立刻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神锐利,英气逼人,对上自己父亲的眼神,夏亦熙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两个人对视片刻,只见将军的眼中渐渐流露出光芒,夏亦熙见了,她就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其实就是自己父亲心中所想。
夏亦熙所言不假,同时也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当前朝廷的真实情况,又或者说,她的这番话虽然露骨,不敬,可也是当前朝廷的问题所在。天地下没有哪个天子会愿意依赖后宫的,景华妃的势力壮大,早就引起了皇上的不满,这也就是为什么,太子从前不得宠,可是现在,皇上对他已经越来越信任了。
之前景华妃的侄子肆意妄为,太子的动作皇上也是有所知晓,与其说是太子扳倒了景华妃的侄子,还不如说是皇上借着太子的手,除去了眼中钉。
本以为经过此事,景华妃和景家就该有所忌惮,可是三皇子行事却日渐猖狂,皇上虽现在没有动作,可是暴风雨来临前,都是似这般平静。
夏亦熙见将军不再言语,目光深远,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父亲到底打算做什么,难怪那天自己帮太子解围他面色沉重,或许他并不仅仅是怕牵连将军府,更怕的是自己牵扯到皇子的斗争中。
“父亲,父亲作为将军,理应支持太子。”夏亦熙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将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作为臣子无法置身事外,太子虽是嫡子,可是在绝对势力面前,他嫡出的身份并不能代表什么。
“储位之争,往往都伴有血雨腥风,为父知道你是聪明的孩子,做事有你自己的主意,只是你要记住,时刻保护好自己。”说完,将军重重的拍了拍夏亦熙的肩膀,如同父子一般间的谈话,在他无声的叹息中结束。
夏亦熙这才想起太子那边,也不知进展如何,入夜,她便又换成了夏赫的模样溜出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