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又如何解释上次在桂子山上所遇到的诡异现象呢?难道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也是来自于你内心的想象?”
李易的话击中了我的要害。是呀,如果说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那么我呢?桂子山的那个月圆之夜,林间小径上的黑裙女子,却是我亲眼所见,并且还和她有过短暂的交谈,而后来却失去了她的踪影,我又如何解释这一诡异莫明的事件真相,这段时间里,我一直被那个黑衣女子的神秘事件所困扰,但一直苦于找不出答案。
“哦,你是说赵雨,那个自称是93级艺术系的学生。”我支支吾吾地说,“或许,那只是某个同学的恶作剧而已,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说这些话时,我感到脸颊发烫,违心的话毕竟让人生出自我惭愧的感觉,我这么说,目的只是消除李易心里的疑惑,我不希望她再出现任何状况。
李易默默地盯着我,她微蓝的眸子里明显地流露出失望之色:“我理解你希望消除我内心的惶恐,可是,在我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是切切实实的。如果仅仅是为了自我安慰,而将它们归于幻象之说,无疑是给自己贴上一张虚假安全的告示,这对我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帮助,或许这种虚假安全将酿成更可怕的后果。”
她的话极有道理,特别是她提到了“虚假安全”这个极其恰当的词。在我们生活里,有许多或明或暗的危险存在,可是我们为了某些个人的目的而将危险尽量模糊化、细小化,以取得心理上的安全感,事实上,这些危险并没有消失和变小,它极有可能在某一时刻爆发出来,给我们致命的一击。这就是“虚假安全”,一种自我警戒减弱造成的心理暗示。
“你这样安慰我,实际是对我的不负责任。”她佯装生气,“也足以说明你对我的感觉和其他女孩并无区别。”
我连忙道歉,涎着脸说了一大堆好话,总算让她的脸色多云转晴。
“呃,”李易将手伸过来,用纤柔的指尖轻叩我的手背,“你听说过无骨花灯吗?”
“当然,我还去过它们的故乡呢?”
“那你说说,这种灯笼有何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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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楼——修改版 (57)
“所谓无骨花灯,顾名思义,当然是没有支撑灯笼外形的骨架了。无骨花灯仅在浙江仙居境内的磻滩古镇才有人会制作,它之所以能不用骨架而制作形态各异的灯笼,除了充分运用了力学与热学的原理,最关键的还是制作者的精巧技艺,这种技艺就是花针刺绣法。其中最精绝的是一种称之为‘水上浮’的刺绣法,这种针法据说可以做到在蝉翼上刺绘图案而不穿透蝉翼,几乎达到神乎其技的地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那么,它完全可以在人皮上刺绣了。”李易的目光扭向一边,无意识地注视着前方的某个地方。
我皱起眉头:“在人皮上刺绣?你是说纹身吧?那你就错了,据我了解,纹身与刺青所使用的技巧和无骨花灯的针法截然不同,纹身用冲刺法,而无骨花灯却是悬针法,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纹身讲究稳定、透实,而无骨针法却走的是轻灵、精致的套路。”我拉起她的手,继续说:“你不会想去纹身吧?我希望你可以终止这个想法,美在于自然,而非雕饰,你就是一块天然璞玉,如果在上面加上修饰,反倒失去了原本的纯美。”
“你想得太多了。”她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我只是奇怪,有人用一张人皮制作成一个孔明灯,而灯笼的制作法正是无骨花灯的技艺,并且在上面绣了一只蝎子图案。”
我几乎笑出声来:“孔明灯?无骨花灯的技艺?这不可能!无骨花灯以轻巧玲珑见长,要制作一只宫灯都要花费一个月时间,做一只孔明灯,少说也得两、三个月吧。不过,时间倒是其次,问题是体积上,孔明灯如果缺少了骨架,根本就无法使其升空。”
“你的推断只是流于主观臆想而已。从理论上讲,能制作小巧的无骨花灯,就可以制作更大的灯笼,就像放大版与缩小版一样,它们的结构与原理都是一样的。只是体积不同而已,说白了,也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我得承认李易的话不无道理,世界就是这么出人意料,有许多事情你认为不可能,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并且,我亲自见到过这只灯笼。”
李易说得很轻,但听到我耳里却不亚于一声炸雷。我突然对坐在我面前的美丽女孩心生一股不可抑制的恐惧,她的经历实在让人心惊胆寒,如果换作另一个女孩,或许早就崩溃了,而李易能够安然无恙地在这些惊悚的遭遇中保持正常,足已说明她的心智非常人可比。
“我有种奇怪的想法,你和常人不一样。”我说出我内心的真实感受。
“我也有同感。”李易无奈地笑道,“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总是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所以,我希望你和我不要走得太近了,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到什么伤害。”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只有同舟共济、齐头并进,才有可能抵达光明的彼岸。”我明白李易话里的意思,但我又怎能让她一个人扛着这副恐惧的千斤重担,就算前方危险丛生,我也不能抽身而退,将她一个人推向未知的恐惧之途。
勾魂楼——修改版 (58)
“你觉得有用吗?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一无所知。不管对方是人是鬼,至少他可以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我们却连他的身影都不能得见。仅凭这一点,足以说明我们的力量太微小了。”李易摇着头,深深地叹息一声,“因此,趁那些危险还没有降临时,你还是尽快离开我这颗非定时炸弹吧!”
“我倒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要我离开你呢?”情急之下,我竟说出如此缺乏营养的话,我的脸开始发烫。
“真有什么不测的话,至少你可以留下来替我报仇雪恨啊!”李易恢复了轻松的神情,“其实啊,任何苦恼与恐惧都来自于内心,心中了无牵挂,也就没有苦恼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