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想捂喉。手刚抬起来,食指被削掉,紧接着,中指被削掉,无名指被削掉,小指也断了,掉进海里。一根接一根的手指,像开了花,缓缓沉着。然后,被蛇群吞食了。海底套麻绳的另一个男人眼见事态不好,丢了绳索,就要逃。桃莉莉凭空一扭身?,举起手枪,瞄准男人的后心。子弹悄无声息地破海而去,从男人的后背射进心脏。桃莉莉再次扣下扳机,又?一枪,子弹穿进男人的后脑勺。男人凫水的动作骤停,僵硬在海水里。桃莉莉摆动身?体?,游到男人身?边,用脚踢他?。男人的尸体?炸开紫红色的血花,悬浮在水里。死透了。桃莉莉丢开手枪,一屁股坐在蛇垫子上。蛇群驮着她,出了海面。蔚蓝的大海,橙红的大火烧红了天,海底尸体?无数。桃莉莉解开湿透的马尾,无数的刀片从里面簌簌落下。她再捡起刀片,重?新绑糖葫芦马尾,一颗糖葫芦放一张刀片。绑完了,她也离开了这场战争地带,离船越来越近。佣人站在甲板上,迎着风,看见她。飞艇从船的舱肚里飞驰出去,接她上船。桃莉莉问?:“妈妈呢?”佣人笑道?:“里斯蒂博士生病了,正在住院楼接受治疗。”桃莉莉满脸污脏,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见她声音淡淡地说:“我去看他?。”她快速跳上甲板。管家站在窗前?,将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他?回身?,对床上的老人说:“她回来了。”厚重?的垂帘后面,家主毫无声息装在玻璃筒里的里斯蒂微微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薄薄地抿成一张刀片一样的锋利,鼻腔里插着两根软管,输送着药物?。那药被他?吸进呼吸道?,让他?的大脑发昏发胀发糊,有时又?很兴奋,很清晰。他?被束缚在里面,吃着药,像一具尸体?被竖着装在棺材里,吃着令人腐烂的空气。眼皮往下眼睑缝合起来,感受不到时间、空间,无端地令人焦灼、慌张。玻璃筒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里斯蒂的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的心脏鼓动的声音。许久,许久。像是?过了好几?十年,也像是?只过去几?分钟。垂帘掀开一角,一只苍老的手从里面探出来,挥了挥。“放他?。”管家走上去,关掉药物?输送机,将里斯蒂从玻璃筒里解放出来,扶到床旁的沙发躺下。“孩子……”苍老的声音在深色的帘子后面幽幽响起。“莉莉是?一把利剑,你该用在适合的地方。而不是?……”“下船。”里斯蒂挣扎着从沙发里坐起来,缥缈地朝向空洞的地方。“莉莉,”他?的声音,沙得像一口古老的钟,“……是?船上的人。我,也是?船上的人。”“我们会?永远在船上。”那只苍老的手,动了动食指。“去吧。”许清月做了一个梦,梦见海底尸浮百万,桃莉莉扛着火箭筒站在遍地的尸体上,轰出的炮火把天烧了,也把自己烧了。天与?地与?海,在橙红的大火里烧成了焦黑。“妈妈!”一声?叫把许清月从梦里吓醒了,她朦胧地睁开?眼。小森蚺顶着一颗宽大的头颅,双目亮晶晶地望着她。许清月惯性地伸手去揉它的脑袋。它?的尾巴竖起故事书,挨个指字:“妈妈,我要吃药。”许清月顿时吓醒了,一下子?从软垫上坐起来,伸手?去抓小蛇的小背包。“是不是疼很久了?”许清月拧开?药剂,往它?张开?的嘴巴里倒。倒了足足十五支药剂,它?才合上嘴不吃了。它?对药剂的用量愈发大了,最?开?始是五支,后来是七支,现在需要十五支。小森蚺舔着獠牙“嘶嘶”吐气,眼睛周围的鳞片苦苦地皱起来——这药把它?苦得不成样。许清月心疼地摸它?的胸口,手?心能感受到?它?跳得极快的心跳,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咕咚咕咚”跳。小森蚺龇着牙,匆匆翻故事书,指着字给妈妈看:“没有疼很久,刚才疼的。”“现在不疼了。”“艾丽莎乖,下次也这样大声?叫我,知道?吗?”许清月摸摸它?的头,从物资箱里取出它?爱吃的甜甜的糖果,剥开?一颗,放在它?的獠牙里。獠牙卡着糖果,小森蚺转动蛇信,一圈一圈地舔着吃。临近四月份了,小蛇的冬眠还没有醒。许清月拉上小背包的拉链时,有些急,也有些茫然?。小蛇不醒,她不敢给小森蚺注射药剂。虽然?知道?佣人不会骗她,纯粹地很慌,害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