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安排得很好,祝大就不管了,说:“你去,我歇一歇就打水饮骡子。能寻摸点木头下脚料,再弄个锤子,咱们钉个棚子。”神棍家,许多东西也是自己动手的。
有了祝大,好些力气活就归了他了,祝缨出门买了四只铜盆、几只木盆、新的碗筷菜刀之类,又捞了点菜,买了几个油灯、灌了壶灯油,买了些油盐酱醋。
当天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家人忙活得很晚,到了晚间,祝缨就下厨做了顿晚饭,张仙姑烧火。祝大坐在正房中间等着上菜,就着酒尝了两口,说:“老三,哪来的这手艺?”
祝缨道:“一直有。”
张仙姑道:“你以前有钱买这么些叫她施展么?”
祝大道:“你这人,明明干了不少活,出了许多的力气偏偏嘴上不饶人,磕三个头倒放九个屁,叫人如何感激呢?”
“你别作夭我就感激你了!”
两人斗了一回嘴,都说:“这下可以好好儿地歇一歇,等着郑大人回来啦!”
张仙姑更是想:“我看那头有个地窖,咱们要不要趁没过年再买点儿东西囤着?什么柴啊米啊的,又能放,过年时又贵!到时候老三要是忙,我们两个买东西太多又怕算不清账!”
祝缨道:“成!”
祝大拍板:“就这样!你也喝两盅!”他给张仙姑也倒了点酒,“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老三也不容易,咱们都不容易。你们辛苦啦。”
张仙姑放下酒盅,抹了抹眼睛:“老东西,又说什么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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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一家三口又赶着车,先去买了些柴,再又买了两袋米和一些干菜之类,都堆到了车上。
张仙姑坐在车里,依着米袋子,祝大坐在车辕上看着街边的风景,高兴得唱了两句,引得路人侧目。又有人偷笑,祝大也不以为意。张仙姑说两句:“你发癫。”也小声地哼唱了起来。
祝缨虽不唱,也含笑听着。她的车赶的不快,慢慢的,遇人遇马遇着华丽的车还避让,心道:自家养个骡车确实不便,过两天是得变卖了,要用再租就是了。
前面又来了一阵人马,她将连避了一避,留了余地。哪知这一队人却是属螃蟹的,险些要刮着她的车,其中一个人鞭马的时候着实抽到了她的车壁上。
祝缨凝目望去,那一队人也在看她这边。
领头的人问:“尹老二,你怎么慢了?”
“尹老二”道:“这破车,阻了我一下,好险我的马没蹭上!”
祝缨想缩回去已经晚了,领头那个可不就是周游?她只得对周游颔首致意,不想周游“哼”了一声,扭头鞭马就走!
远远的,一群人进了一处酒楼,他们说的话祝缨可就听不到了。一群人问周游:“周郎,认得那个小子?长得倒不错,也不害怕,倒是从容,哪里的风流罪过?”
“滚滚滚!我才没那个癖好呢!”周游说,“一个可恶的小子,一身郑熹的臭味儿!啊!我说怎么眼熟呢,什么从容?就那样子可真像郑熹!可真是臭味相投!”
众人知道他一向单方向视郑熹为对手,他们自己也有些被郑熹对照打击的经历,其中一人就说:“周游,郑熹咱们动不了,这个小子,我给你出气!教训教训他!”
周游道:“行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只是顺口一说,听的人却记住了他的回答。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各自回家,要替周游出气的这个人酒醒之后想起来有事要办,偏巧了,他恰是一个衙内。
能与周游玩到一起的衙内,自然不是什么好衙内。他召了个京兆府的小吏:“有个小子,给我找到,给他个教训。”
这等小事,也不必禀告衙内的父亲,小吏道:“好办!”
当天,宵禁前,祝缨闷了一锅米饭,将锅巴用油炸了,烧了鲜汤浇上去,又烧了一条鱼,一家人吃得正香,门被砸响了!
祝大吓了一跳:“官司不是结了么?!”
祝缨去开门,只见一队衙差堵着门,问:“你是祝缨?”
“是。”
“哼!小白脸儿,个儿不高,就是他了!拿了!”
一条铁链便把祝缨锁了出去!要躲这条铁链,祝缨自然是能躲得过的,难的是接下来,拒捕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由着这些人套着自己的脖子,问道:“不知有什么误会,我犯了什么事?”
来人道:“你犯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老实点!走!”祝大和张仙姑急上前去,被衙差将朴刀一横,顶了回去!
祝缨道:“爹、娘,别急!关好门,明天再说。再不行,你们去客栈留信,等甘大哥回来……”
“走吧你!”差役不客气地拽着铁链把祝缨拽走了,当晚就扔进了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