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喝了点水,恢复了一点精神,说:“是旺财!”
他娘说:“都知道了,大人已经抓到旺财了。你……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忘。孩子受许多的苦,容他换身衣裳,吃口东西吧!可恨旺财!”要不是一直抱着儿子舍不得松手,她早扑上去撕了旺财了。
祝缨看向小吴。
小吴道:“找着的时候,他被堵了嘴捆着扔在那里。三天了,也没给吃的,也没给喝的,更不管便溺。”说着,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祝缨道:“行了,孩子留给他们家人照顾。走,咱们去找刀疤。”
旺财忙说:“小人首告!就是他主谋的!小人带大人去找他!”
祝缨道:“城西酒馆儿喝酒的那个刀疤是吧?”
旺财脸也黄了,一看就是被说中了心事的样子。财主夫妇也看明白了,一齐叩头:“请大人做主。”
祝缨道:“我便服来的,就是为了不惊动贼人。府上不要再有什么响动,不要再哭,也先不要庆祝,还是如常,不要让人知道你家里孩子已经找到了。我同你去交赎金,金子就不用带了。旺财是吧?你跟刀疤有约定吗?他见着你出门再去,还是提前去准备?他要是走脱了,我把账全算到你的身上!”
旺财道:“是他主谋!今天早上,小人告诉他,郎君已筹到了金子,他就先去城外等着了,拿着钱就不再回来了。小人明天再去城外山神庙与他会合,分了钱各自逃走。”
祝缨突然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旺财努力在脸上挤出个笑来:“当、当、当然是放了……”
祝缨道:“他认得你,你这三天这么虐待他,竟然说拿到赎金之后会放了他?你逗我呢?”
“曹昌,看好他。别叫苦主给打死了。”
“是。”曹昌连忙上前,把要撕打旺财的财主夫妇给扶了下来:“大人自有公断,你们别这样!”
小吴看曹昌脾气太好,说:“得了得了,现在有本事了?!都住手!再闹,一起抓走!叫你们儿子一个人在家里。”财主夫妇马上就安静了下来,依旧恨恨地瞪着旺财。
祝缨道:“不气了?不气咱们就走。”带人直扑城外约定的交赎金的地方。
刀疤与四个人正盘腿坐在神像前的地上喝酒,身边当然是没有孩子的。
刀疤见财主来了,并不介意财主多带几个帮手——他也没带孩子,见不着孩子,这些人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笑着要爬起来:“钱呢?”
祝缨也不跟他废话,抽出刀上前直劈了下来!刀疤见状连滚带爬地要跑,他的同伴们也四散爬蹿。
侯五同几个军士抽刀来追,祝缨上前揪住了刀疤的发髻,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疤道:“你们不要孩子了吗?”
祝缨道:“你猜。”
她把马疤捆在马后,一路拖回了城里,引得无数人围观。
那一边苏匡也把案子破了,将起出来的赃物一路敲锣打鼓送回去,再把抓到的贼打个皮开肉绽地游街。两人在驿站门口相视一笑。
杀鸡儆猴一向好用,他们现在治安的人手不足,又不是本地的正经官员,只能抓着一个案子就办得又快又狠,震慑一下。
盗匪安份了一点之后,他们就有更多的精力来办案了。
又过了半个月,审得差不多了,祝缨才开始起草结案,由苏匡给她打个下手。阴郎中、骆晟二人就只能自己写个奏本,他们二人对案子确实不甚在行。
祝缨除了把涉案人员一人一档写好,又让祁泰做了两本账,一本是那干干净净的州府账目,一本则是赃物。
暂充府库的钱粮皆是从各案犯财产里查抄出来的。
然后将剩余的赃物造册、封存。这些东西都得交到京里,自己既然不能一路盯到底,她也就不伸这个手了。只与骆晟等人商量,略扣了一点给驻军的“辛苦钱”,这也是从赃款里扣的。反正都是查抄扣押的赃物,能少苦一点百姓也是好的。
最后把这段日子接的案子都给结了,需要上报大理寺复核的,也都写了案卷。
一切做完,由骆、阴、苏三人押着人犯、赃物,带着案卷回京覆旨。
骆晟道:“你不回去吗?其实你才是主审。”
祝缨道:“我是外放的官员,还得赶路呢。外出的地方也是我自己愿意的,现在如果借着这个案子再回去,别让人误会我见缝插针,有个机会就不想去远方,想要留在京里。”
“留在京里也没什么不好,”骆晟说,“京里也缺你这样能干的人。”
“驸马过奖啦。我是大大方方地出京远行的,哪天要回来,也是要凭政绩堂堂正正地回来。我不讨这个巧。路上保重。请朝廷早些派人来接手。”
骆晟道:“放心,我回去就向陛下陈情,催他们快些派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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