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是我想太多了……人一想多,有时就会神经质。
可我却没办法抑制住自己的思维……
长公主为我准备了最好的马车,虽是秘密出的“弑君宫”,连逸蝶也未辞行,但上百株诛颜随行,阵仗不大却也不小,云楚向来耳聪目明,不可能不知道。可两日来,马车换马日夜兼行,沿途竟通畅无阻。我没想过云楚会追来寻我,因为他毕竟是云楚,是个有太多欲望,太大野心的男人,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放下他的理想,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再高也高不过天下帝位。但我以为他至少会派人在沿途干扰拦截,可如今看来不是我低估了长公主稳住云楚的能力,就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云楚心里的地位。
还有,长公主究竟为何同意放了我?她的算盘到底打在哪里?若想沿途杀我,她是不是已错过了太多的机会?
马车急行,黄昏时分,我已到了醉城西墨郡一个边县的城门外。醉城实行郡县制,主城之外为郡,郡下为县,县下为镇。醉城主城之外共有四个郡,以城的辖域人口来看,醉城属于一个超大的城;而以郡的辖制来看,醉城的四个郡也属于超大的郡。所以我娘曾说过,没人把醉城仅仅看作一个城。
西墨郡是醉城四个郡中离主城最远的一个。回途时没有经过日月国的乌飞城,我便知道,长公主给我选了另一条回醉城的路,只是没想到会到了这里。我出城时走的并不是西墨郡,而是靠北靠主城的北番郡的一个边县,因此对眼前的事物稍感陌生。
醉城的郡每年要向主城报上计簿,也就是郡内各项统计表册;即地方的行政成绩;包括财政、经济、教育、刑事、民事、灾荒、军事等事;每年上呈一个簿子;分门别类;在入岁之前呈报到主城,名曰:纳上。也就是中国古代秦时的上计。
记得,我曾在古痕送来的一堆账簿中看到过西墨郡的“纳上”,印象中西墨郡的这个边县守兵多是疲弱伤残之辈,因为其每年的抚恤开支与匪患人祸比其他郡的边县都多,令我印象深刻。但现在看来,这里城门边防虽森严城门却依然敞开,任商旅百姓进出,井然有序,将士们也都年轻力壮精神振奋,倒是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原本以为云楚若真有十万大军围攻醉城,那么必定会先围攻西墨郡的这个边县——湟梁,而湟梁此刻也应该在积极备战,城门紧闭。
“这真是湟梁县吗?”我禁不住疑惑。
“是呀,少夫人,”飞羽接道:“城门上写着呢。”我笑了笑,知道飞羽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探颜看去,正好瞧见古巽将自己的名牌递给一个守城门的士卒,那士卒看了看,对身边一个满脸胡须的将官耳语了几句,那将官一挥手,一群守兵竟将我们的马车团团围住,将官喝道:“将所有人等统统拿下。”
“看你们谁敢!”古巽跳下马车按住佩剑回斥,“没看到那是古府的侍卫名牌?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古府的人也敢捉拿?”
“老子捉拿的就是你们,”那将官理直气壮道:“晌午收到上令,古府侍卫名牌已改为大鹏展翅图,凡持有雄鹰名牌进出醉城者,皆为细作,全力缉拿押赴县府审讯,若遇反抗,可就地诛杀……怎么样,还是随我等走一趟县府大牢吧……”
飞羽大惊,“少夫人,这可怎么办才是?”古府只有侍卫名牌没有丫鬟,夫人名牌,我和飞羽都必须借助古巽的名牌才能证明身份,否则说我是古府的少夫人,无凭无据,别人一定会以为我疯了。或许我当初应该将那个富商名帖保留着,如今恐怕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我怅然一笑,“这只怕是个阴谋。”古府何时不能更换名牌,偏偏在我回城的当口更换,显然是有人不希望我出现在醉城内。而我回来的消息隐秘万分,我又没写信回古府告知,清楚我行程的人就只有“弑君宫”里的长公主,如果说不是她暗中向某人泄漏了我的行踪,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知道我回来了。
不好,我暗叫一声,古府的侍卫名牌向来用鹰图,古痕素来喜鹰,决不会换成“大鹏展翅图”,如果将官口中的上令不是假的,那么古痕是不是已经快不行了?否则别人怎会有机会传下这等有害于我的上令?
耳听着古巽与将官的争吵越演越烈,我的心也烦躁起来,一方面气恼某人的暗害,一方面担忧古痕的身体。
“飞羽,让古巽不要再争,随他们回去便是。”看来只有等进了湟梁县城再谋别的办法。
飞羽看了看我,撩起车帘的一角,探出头去,大声道:“古巽,少夫人让你不要与官爷争了,随他们回去就是。”
古巽一听,退到马车边低唤,“少夫人,这太委屈您了。”
“没事,先进了醉城再谋其他。”我安慰着古巽,也在安慰自己。我知道,我唯一的希望可能在湟梁县的县令身上,守城的将官不过是听令办事的人,看他们严谨的模样,湟梁的这个县官或许不是个是非不明的人。
“怎么?都不要么?”我看着飞羽抱回来的银子。
飞羽点点头,“都是群木头,给银子也不要。”我却喜道:“他们不要,我们才有生机,若都是见财起意的贪婪之人,只怕你我就不能活着离开湟梁了。”小小士卒若都是贪财之辈,那县令岂不是更贪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样的县令还不与某些不良之人沆瀣一气?
马车在众士卒的押送下缓缓进了城,还好那个将官见我有孕在身,没有强要我下车受押。马车很快进了县府,我还没下车,就听有人报说县令巡视回府了,正好与我等不期而遇。
“你们这是抓了何人?”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看来是个年轻的县官。
将官回报,“回大人,是小的在城门口抓获的古府细作。”
“细作?带来本官瞧瞧。”男人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