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城历来如此,一朝放晴,一日天阴,一日飞雨。
此时,冷风习习。不等天明,深夜时分极有可能就会落雨。
乐柠招待客人。杨培风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凝视被风吹起的白色花瓣,渐渐失神,许久挪不开视线。
这里只有自家人才会来,乐柠有时甚至会亲自下厨。能吃。
忽地,门内走出一位大胡子壮汉,对方一看见杨培风,便迟疑了片刻,一手抓眉,一手轻晃,奇道:“嘿,现在的孩子,祖父死了,怎么都不见哭啊。”
杨培风抿唇轻笑。
对方不依不饶道:“人家小娃,屋头死人了,哭的稀里哗啦的,哪像我们这边的。”
“你不也没哭吗?”杨培风轻飘飘顶了回去。
他依稀认得此人,陆畋次子,陆浱。
除了陆景,陆畋的所有子女,都不得居住在扶风城。就好比大虞皇室,一旦新帝登基,那么其余皇子就会裂土封王,早早被赶出王城。
若无诏,永不得归。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浱扭头便走。
这个时候,又有一位素衣少女,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道:“这位大哥,您是陆氏晚辈吗?”
杨培风眼皮儿轻抬:“半个。”
少女十七八岁,脸蛋红扑扑的,小声征询道:“那这孝帕,我给你戴上?幺奶奶分了好多给我,让我给走进这门的,来一个发一个。必须得戴。”
杨培风一时竟没想好拒绝还是答应,好奇道:“幺奶奶?你说乐夫人吧。你和陆健,怎么称呼?”
少女认真思索一阵,不太确定道:“应该是……堂叔父吧?”
杨培风一口回绝:“我与陆畋不太熟,这孝帕就算了,等会儿幺奶奶若问,你就说是杨培风。”
“好。好的。”少女听见对方姓杨,也不磨蹭,快步离去。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绝大多数他都不认识,包括方才的少女。
一无聊就犯困,他真想把陆探花摁在地上,狠狠抽几十个大耳刮子。
千方百计把自己诓来,说好的松花酿呢?
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际,忽然被一块黑布砸中额头。
“戴上!”
不容置喙的嗓音传来。
杨培风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者。他眉头逐渐拧成一团,没好气道:“你又是哪个?”
“你管我是谁。我就问你是哪个的种,进了这门,祖先都想不起来吗?”老者言辞犀利,说着,竟直接上手拽住杨培风衣襟,用力往上提。
纹丝不动。
杨培风无奈的很,就怕对方一个气不顺,也去和陆畋作伴,只能缓缓站起身来,苦口婆心道:“老爷爷,你没事做就去玩泥巴。我都不认识你,你来找我麻烦?”
老者脸色阴沉,当即扯开嗓子问:“你爹是哪个?”
“死了……”杨培风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能放开吗?”
老者被一句话呛住,更觉此子目无尊卑。
动静传出,十七八人朝此处快速围了过来。
瞧热闹是人的天性。
“三叔公,怎么了?”
好在一位好心人走了过来,边说着,边拉住老人的手,替杨培风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