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浅显的计策,他当然不会上当。
傻逼才攻打关宁锦防线。
他们绕路两千里,跑到山西的宣大云州冒险破关,进了边墙掳掠人口,回来路上掠得奴隶能走死十之六七,还要冒着劫掠后被明军尾随袭击、抢劫的风险,回回打仗自己火化自己,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绕开关宁锦防线!
从锦州到山海关,西南向东北区区三百里路途,走廊最宽不过四十里地,最窄甚至只有十里出头,西北向东南截断道路的河流就多达二十余条,可谓步步为营。
他的军队离山海关越近,明军的补给线就越短。
要铆足了力气指望从山海关入关抢劫,那就是挂着大饼望山跑死马,把满洲拼光也进不去。
关键就算撞了大运打下一两座城,守又守不住,满洲在战略上就只能走野战、劫掠的路子,不能守卫腹地之外的任何城池。
辽河以西的城池不能守,甚至鸭绿江以南的朝鲜城池也不能守。
因为满洲人少。
防守新占城池,意味着支援不能及时到达,守城兵力又不能留下太多,太容易被人歼灭。
与其把人命浪费在几座不能取得优势的破城子上,宁可冒险两千里迂道作战。
可太聪明有时候也不是个好事。
他真的好想杀了高起潜这个王八蛋啊!
黄台吉控制着自己的怒意,极力说服自己不跟高起潜那太监一般见识,硬生生压着火气,这憋屈劲儿比他妈上当本身还难受。
偏偏,他的窝囊事并非仅此而已。
早在登基之前,派遣马鸣佩入归化城的同时,他还派遣经常出使朝鲜的英俄尔岱和马福塔带队,借着参加仁烈王后之丧的吊祭机会,劝朝鲜王李倧请皇太极进帝号,结果使团碰了个硬钉子,灰溜溜回来了。
等到登基大典,所有邻国、诸部大封建主,无一亲自到场。
漠北西部的素巴第汗压根儿没见歹青使者,中部的衮布汗倒是派人来了,但来的就是个漠北排不上号的小贵族。
只有漠北东部的硕垒汗勉强算给面子,托词自己骑马摔了腿,派儿子巴布携礼物赶到盛京,但行事做派也完全是以邻国的身份出使,根本没有归附的意思。
倒是巴布跟黄台吉的儿子豪格关系挺好,俩人很有共同语言,但这俩小混蛋玩意坐一块就聊元帅府那帮穷鬼的见闻。
俩人甚至打算攒个贸易路线,来个东银西调、西货东输,听得人脑袋大!
黄台吉心说好弄我早弄了,还用得着你们两个小瘪犊子攒事儿?抢了山西,所获子女财货在鄂尔多斯就地卖给他都行。
就刘承宗那个脑子被驴踢了的活爹,你把我们歹青的银子调给他容易,想从他手上输货那是不可能了。
这事黄台吉是越想越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东虏西贼合流,同攻大明,天才般的战略。
偏偏对刘承宗那个傻子汗不好使。
你说人家蒙古诸部、朝鲜王国,跟我们关系不好,这都世仇,能理解。
你个世居陕西的穷鬼,跟我这老林子里的野人,能他妈有什么世仇?
就算你想争霸天下,等干翻了大明,咱再真刀真枪大做一场有何不可,何必非在漠南卡着我,损人不利己的狗东西!
甚至比起朝鲜,漠北三汗都算给面子的了。
黄台吉毕竟也没真打过漠北三汗,朝鲜在丁卯之役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名为兄弟之盟,实则遭受羁縻,使者让朝鲜王请黄台吉登帝位,三番五次都不接受就算了。
万万想不到,后金的使团前脚从汉城离开,朝鲜王李倧后脚就晓谕八道,痛斥东虏。
李倧说早前丁卯之变没打过,不得已被东虏羁縻,然而欲壑无厌,恐喝日甚,这是我国家前所未有之羞耻。
含垢忍痛,想要积蓄力量振奋起来,可是这种羞耻恐怕没有尽头,如今东虏益肆猖獗,竟敢有僭号之举,这难道是我国君臣所容忍的事情吗?
所以朝鲜不量强弱存亡之势,只以正义断决,拒不接受他们的要求,导致胡差撂下最后通牒发怒而去。
希望八道百姓若闻朝廷有此正大之举,闻风激发,誓死同仇,不分远近贵贱,请忠义之士,各效策略;勇敢之人,自愿从征,期于共济艰难,以报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