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作为长子,他所拥有的首先是责任。父亲年迈退位以后,他就是家长,偌大的家业都指望他来扛。他娶了恰当的妻子,生了足够的孩子,继承了家业。
&esp;&esp;他是那个无法后退,无法躲避的人。
&esp;&esp;“亲爱的。”
&esp;&esp;虽然习惯了这个毫无针对性的口头禅,肖腾当众还是失态地呛了一口茶。
&esp;&esp;“要不要来放个花灯?”
&esp;&esp;“……”
&esp;&esp;“可以许个愿再放的。”
&esp;&esp;肖紫也说:“对啊,爸爸,来放一个吧,许个愿。”
&esp;&esp;肖腾冷冷地:“我没什么可许的。”
&esp;&esp;真要许的话,就是让容六这家伙赶紧从眼前消失?
&esp;&esp;不对。
&esp;&esp;现场有远比容六更令他心生烦躁的人。
&esp;&esp;要也是先把这个叫肖蒙的私生子推进水里再说。
&esp;&esp;父亲去世之后的遗嘱里,清晰宣布了遗产的分配。
&esp;&esp;公司和那些没什么争议的不动产,意料之内地,给了他和肖玄。但父亲的个人珍藏,私人的酒庄,农场,所有深深打上父亲烙印的东西,全留给了肖蒙。
&esp;&esp;他不小气,他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的经济价值,只是。
&esp;&esp;父亲最爱谁,这太明显了。
&esp;&esp;他始终是最不受宠的。
&esp;&esp;他虽然最能干,但也最不得父亲赏识。他的脾气,他的个性,他的思路,他犹如独自存活的无法为人所理解的怪兽一般。
&esp;&esp;连他最敬爱的父亲都不爱他。
&esp;&esp;他曾经应该是备受宠爱的长子,如今应该是饱受拥戴的家长,然而从来并不是。
&esp;&esp;当然,他也根本不需要。
&esp;&esp;晚宴结束,回到家的时候,肖腾觉得有些额外的疲惫。
&esp;&esp;今日上山晒得有点狠,回头室内冷气又开太低,晚上在画舫上更吹了风,轻微的头痛。
&esp;&esp;他坐在书房的椅子里,想着工作的事,不知不觉的,竟然迷糊过去了。
&esp;&esp;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esp;&esp;满场都是或真或假的哀恸,哭红了眼睛的大群亲朋好友里,只有他面无表情,毫无哀伤之色。
&esp;&esp;大家都对他的无情指指点点。
&esp;&esp;其实人在真正悲痛到极的时候,是木然的。何况他从来都不善于流露。
&esp;&esp;只是事情过去多时,今时竟突然,猝不及防地梦见了。
&esp;&esp;他梦见父亲在书房里,膝盖上放着本摊开的书,面容慈祥地,招招手,叫他过去。
&esp;&esp;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朝着那对他鲜有地温和的老人走去。然而未及面前,那椅子上微笑的影像竟然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