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奚莹所说,他离开华运捞不着好处——华运虽然会因为他的离开受影响,但老爷子还硬朗呢,无论如何它也不可能倒闭,奚微不做的工作自然会有人替他做。但奚微自己呢?
自立门户不容易,更何况没必要,他迟早要回去继承家业,除非真的彻底断绝关系,再也不认自家人了。但至于吗?还没到那地步。
退一步说,华运不是奚微的好处,而是责任。等老爷子百年以后,姑妈不管事,他爸管不明白,董事会里个个不是省油的灯,难道他能冷眼旁观,不顾自家公司的死活?
“先不提了,我想顺口气。”奚微到次卧门前看了看,“就这间吧,我今晚睡这。”
“好。”钟慎帮他把衣服挂进衣柜里,换上新床单和枕头,又收拾了下房间,体贴细致得叫人有点过意不去。
奚微道了声谢:“我自己弄就行。”
钟慎好像没听到似的,帮他整理得干干净净,转头又问他:“饿不饿?午饭你想吃什么?我做。”
“……”
不同于奚微的气不顺,钟慎今天心情不错,即使那张面孔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透露出他乔迁新居的愉快——虽然搬家的是奚微。
“随便吧,吃什么都行。”奚微没再客气,指了指浴室的方向,“那你做饭,我先洗个澡?”
“好,沐浴露在左手边第二个台子上,你常用的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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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澡洗了很久,奚微有点累,在热水里多泡了几分钟。
思绪随着氤氲的热气蒸腾,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钟慎开始同居了。
以前没有同居,他也经常被钟慎照顾,但关系使然,理所应当,他没有过“被照顾”的直观感觉。今天这种感觉却格外明显,和他心里的那个猜测一样,不知不觉地突然浮出了水面。
如果仅仅以直觉而论,他几乎已经可以下结论了。但直觉背后缺乏因果逻辑,奚微还不是很明白,只隐隐感到一种想揭穿钟慎的冲动,以此验证自己的猜测准确,或是寻求另一种快感——是什么快感,同样不明晰,但它已经存在了。
奚微擦干头发走出浴室,钟慎刚准备好饭菜,在餐桌前等他。
桌上两碗精致的汤面,一碟炒菜。
“来不及做什么,先随便吃点。”钟慎把面推到他面前。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因为了解他平时的饮食规格,总是下意识解释两句,仿佛不这么说他就会嫌弃。
在他开始吃的时候,钟慎还暗暗地看了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在判断他喜不喜欢。
以前也这样吗?奚微心里冒出个问号,抬头对上钟慎的眼睛。
“不好吃?”钟慎自己尝了两口。
“没有,好吃。”奚微很给面子,慢慢地把一整碗都吃完。从起床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他的确有点饿了。
手机不断收到新消息,都是听到风声来打探的,奚微暂时谁也没回,只跟方储聊了几句,放下手机,发现钟慎又在看他。
“之前我们在车里还没聊完,”钟慎突然说,“你的话只说到一半,不继续吗?”
奚微状似遗忘,回忆了几秒:“我当时说什么来着?”
奚微总是摆一张严肃冷淡的脸,叫人分不出他是不是故意。
更想把话题继续下去的那个人自然占下风,钟慎眼里露出艰难,但一点点生长的表达欲一旦破土而出,讲了上句就难忍下句:“你说,我不只是你的朋友。”
“……”
钟慎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神态,一种极度克制,眼神颤抖,又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表情。
以前奚微的确没察觉,但可能不是他掩饰得好,纯粹是因为奚微没在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