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的一种气息,吸着它,如同自己吞饮着对方身体的爱欲。刹那间,他又幻想着自己与她
在一起已有漫漫岁月,而现在她正行将死去。他突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死在她之后,得
躺在她身边,与她一同赴死。他挨着她的头,把脸埋在枕头里过了许久。
现在他站在窗前,极力回想那一刻的情景。那不是因为爱情,又是因为什么呢?是爱
吗?那种想死在她身边的情感显然有些夸张:在这以前他仅仅见了她一面!那么,明明知道
这种爱不甚适当,难道这只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男人感到自欺之需而作出的伪举吗?他的无意
识是如此懦弱,一个小小的玩笑就使他选择了这样一个毫无机缘的可怜的乡间女招待,竟然
作为他的最佳伴侣,进入了生活!
他望着外面院子那边的脏墙,知道自己无法回答那一切究竟是出于疯,还是爱。
更使他悲伤的是,真正的男子汉通常能果敢行动的时刻,他总是犹豫不决,以至他经历
过的一个个美妙瞬间(比如说跪在她床上,想着不能让她先死的瞬间),由此而丧失全部意
义。
他生着自己的气,直到他弄明白自己的茫然无措其实也很自然。
他再也无法明白自己要什么。因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既不能把它与我们以前的生
活相此较,也无法使其完美之后再来度过。
与特丽莎结合或独居,哪个更好呢?
没有比较的基点,因此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检验何种选择更好。我们经历着生活中突然临
头的一切,毫无防备,就象演员进入初排。如果生活的第一排练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
么价值呢?这就是为什么生活总象一张草图的原因。不,“草图”还不是最确切的词,因为
草图是某件事物的轮廓,是一幅图画的基础,而我们所说的生活是一张没有什么目的的草
图,最终也不会成为一幅图画。
“EinmaliStKeinmal”托马斯自言自语。这句德国谚语说,只发生过一次的事就象压根
儿没有发生过。如果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我们当然也可以说根本没有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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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有二天在医院里,托马斯正在手术间休息,护士告诉他有电话。他断到话筒里传
来特丽莎的声音。电话是从车站打来的。他格外高兴,不幸的是他那天夜里有事,要到第二
天才能请她上他家去。放下电话,他便责备自己没有叫她直接去他家,他毕竟有足够的时间
来取消自已原来的计划!他努力想象在他们见面前的三十六小时里特丽莎会在布拉格做些什
么,然而来不及想清楚他便跳进汽车驱车上街去找她。第二天夜里,她来了,肩上挂着个提
包:看来比以前更加优雅,腋下还夹了本厚厚的《安娜。卡列尼娜》;她看来情绪不错,甚
至有点兴高来烈;努力想使他相信她只是碰巧路过这,她来布拉格有点事,也许是找工作
(她这一点讲得很含糊)。
后来,他们裸着身子并排躺在床上时,他问她住在哪。天已晚了,他想用车送她回去。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她的行李箱还寄存在车站,她得去找一个旅馆两天前他还担心,如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