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何不自己先走?”殷楚雷好象没在意我的话,却冷然开口问道,声音因伤口而沙哑,但威严依旧,“我的伤,恐怕会拖累公主才是。”
我愣了一下,他充满不确定的问题透露着他对我的防备,看来他依然对我心存戒心。
我理解这种人决不会轻易信人,而且我也并不在意他是否信任,只是,这问题,好象不好回答,说什么?
告诉他,这世上有种职业叫无国界医生?这世上,有种主义叫人道主义?不要说是他,任何人,即便是动物,在他身受重伤需要医疗救护的情况下,我都不会抛下他自己走。
这是我的人生准则和信仰。
不过,如果这么说的话,估计此人听不懂,也绝对不信。
那如何说?
“殿下,此地荒山野岭,我一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走出此地?何况还人生地不熟的。殿下现在可是唯一能做主的,妾决不会抛下殿下自己走的,况且也走不出去。”
我朝他笑笑:“殿下可以放心,妾要帮侯爷,而侯爷要帮您,所以,妾身也会尽力帮殿下的,您先歇歇,不要费心好好休养,妾身要在天黑前去林子里找些可以吃的和能给殿下疗伤的,一会就回来。”
起身,不再去看殷楚雷,径直往山谷里走,没时间磨蹭了,得在天黑前快去快回。
这个国家和中国的地理环境其实近似,生长的植物外形性质也差不多,我买了两把刀,细刀用来疗伤,还一把大点的,可惜不是砍刀,砍些小木头还行,幸运的是,我还找到了野雏菊,大蒜,夏枯草,等等。
抱着在可能的时间里能找到的尽可能多的东西,我艰难地走回火堆旁,将东西放下,瞄了眼殷楚雷,他倒还老实地躺着,闭着眼也不知道醒着还是睡着了。
我用一块平坦的大石当操作台,将夏枯草和大蒜都榨出汁,将这些汁和着渣子铺到殷楚雷的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上,可能刺激大了,殷楚雷闷哼了声,睁开眼。
我赶紧冲他一笑:“殿下,你忍忍,这些伤口不及时处理若感染了怕不好恢复,妾一时找不到麻药,你若是疼得厉害,就喊出来会舒服些!”
殷楚雷水晶葡萄般的瞳眸倒映着天上渐明的星辰,明暗闪烁,沉默无言,不过倒没有以前那般凛冽的张扬,只是静静看着我,我继续我的动作,偶尔瞟一眼过去,他神色隐逸,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个人的忍耐力不得不说是超人的,这样满身的伤口,他也最多是皱皱眉,就是没再吭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仿佛我有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一般。
我尽力忽略他如此的沉默对我造成的压力,全心投入到对他伤口的处理上去,看来他有一个强壮的体魄,这点,从他裸 露的金麦色身体上肌肉纠结,虽伤痕累累,却体形完美,结实匀称就看得出,这绝对是副长时间锻炼的体魄。
这对我来说是件好消息,意味着殷楚雷能够度过可能的伤口感染危险,这样多的伤口,如果是个体弱的,恐怕生存可能性就低了。
处理好大小几个伤口,又捣了草药根做泥敷剂,让他吸口气憋着气拔了两个管子,用泥敷剂敷上,同时敷上那腹上的大窟窿,扯散烘干的棉布,当成绷带缠扎好。
又将早扔在锅里煮的雏菊根捞出来,冷却,磨粉,糊在他骨折的小腿周边,当成石膏用,再夹上两块木板,绑好。
一番处置下来,等我累得坐下喘气,才发现月上正宵,大概已是半夜。
“咕噜”我的肚子发出声音来,我这才意识到很久没有进食了,殷楚雷想来也饿了。
取下滚煮着沸水的小铜锅,扔了点盐进去,化开了,冷却,端到殷楚雷面前道:“殿下,饿了么?先喝点水吧,这是淡盐水,好补充些体力。”
伏近他,小心地托起他的头,将盐水一点点倒进他口里,这回他倒是很配合,一声不出地喝了几口水。
看他喝够了,我放下他,自己也喝了几口,然后又挂回火堆上,扔了野果进去烫洗了下,捞出来,用刀切了,一块块递给他。
殷楚雷吃了几口后,摇摇头:“公主也吃点吧,你也一天没进食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一种近乎温和的口吻说话,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的脸,夜色深沉,火堆在他的脸上倒映着点点金红,如入梦幻,看不真切。
远处山岙里,有不明的野兽嘶嚎之声,深夜里,青山隐隐,如墨如黛,身畔流水潺潺,如泣如述。
如此荒山野岭,孤火残灯,在这样一个寂寞荒岭里,一个公主和一个太子,多奇怪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