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剥夺了自由,伤口只经过了最简单的包扎,她被指控谋杀,也失去了她最大的价值。
但船长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置她,因为他们已经到了近海。
公海所有的野蛮,都需要在靠近文明社会后伪装起来,这样才能成为这文明的一份子,才能被文明社会所接纳。
海关的人上船了。
他们象征性地对整艘进行了检查,在不菲的费用下,他们很明显地忽略了对货场最下层的排查。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这一艘艘往复于大洋彼岸的蒸汽货轮源源不断地为这新大陆的整个工业输送着大量的血液。
船只很快就要靠岸了。
而靠岸之后。
船上的奴隶和尸体,也都会在第一个傍晚的降临之后,被妥善而秘密地处理,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需要大量人力的地下工业区,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矿产,一直在抵制着奴隶制废除的南方的种植园主们,他们都非常乐意拥有大量廉价的人力来消耗和驱使。
笼子中。
她感受到了船只的颠簸。
她带着镣铐,低垂着头,被锁在笼子里,整个脸颊上的绷带都被染红了。
颠簸着,航行着。
她的小手抓着那个损坏的布偶,她低声地,在那腐烂笼子里第一次地唱起了那低低的歌谣,就像在很小的时候,似乎母亲也经常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唱着,哄她入睡,她的嘴唇跟着母亲的嘴唇,只是她无法和妈妈一样发出声音。
她也曾经抱着自己的小狗,在它伤痛的那段时间里,和雪莉一样,低低地小声地唱着。
似乎啊。
这样的歌声,能够有着抚慰那伤痛的魔力。
她也分不清是为自己唱,还是在为自己怀里受伤的布偶,雪莉说,海的那一边有温暖的阳光,有碧蓝的天空,而你也再也不需要忍受那些苦难了。
船只重重地靠港。
她听到了甲板上人来人往的搬运货物的声音。
她抬起了头。
从那船舱的夹缝中,似乎有那么一道亮光照射了进来,洒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望着,看到那道光,看着它一点点地落下夕阳。
那天。
她在恍惚中看到了最后那缕阳光洒落在自己小狗的皮毛上,它依然和自己救它时的那个晚上一样,蹲在了她的身边。
它没有死,它活了下来,在那夜幕降临的时候,它就和以前在垃圾堆里面找到好吃的东西一样,它憨憨地嘴里叼着那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钥匙串。
她那空空的眼睛在那一刻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的改变。
咔哒——
笼子的锁被打开了。
可是她已经走不动了,她已经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