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那血浓于水的关系,裴家简直比他的家人还要照顾他,还要像他的家人。基于这一点,他更不该让他们陷于危险之中。
“阿樊,我们只注意到女人的脆弱,却忽略了女人的韧性特质,如果我们只成就了她的脆弱,那就是间接破坏她的韧性,这样的女人不会是健全的。”他用轻松的语调说着,好让樊孝昀放宽心,“不要以为离开就是对她好,因为她还来不及感受到你对她的好意,就可能因为你的离去而凋谢死去。”
樊孝昀沉默无语。千头万绪,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取舍。
“女人可以呵护,但是不要阻断她的生命力,过于保护反而会让她提早枯萎,这种危险是你的选择,但是爱上你也是她的选择,我都不在意女儿可能遭受什么危险,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樊孝昀严肃的不发一语。
“爱情考虑太多虽然周延,却也已经失真,我和君右的妈还不就这样生活着。你想想吧!”
裴树竞起身走向门口,“有空可以过来吃吃饭,还有,不要连家都不敢回。”
樊孝昀送走了他,繁繁杂杂的思维塞满脑袋。
“臭小子,无聊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吗?”严信国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有老婆娶,就先娶回家暖床再说,管她要死要活的,我跟老元从没挨过枪,我们两个的老婆还不是早早回苏州卖鸭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年轻人想这么多,我看你怎么老的都不知道。”
“多嘴!〃樊孝昀没好气的对着他哼着,把手上的档案夹扔给他,“拿去跟老板研究研究,行得通的就先处理,我今天不回办公室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喂,大胆狂徒,敢在为师面前落跑——”严信国在原处跳脚。
一路上樊孝昀体悟到,即使他赢得再多的官司,也得不到一丝喜悦,因为能跟他分享的人已经被他推开了。
纵使他想得再多、再周延,那都只是自己的想法而已,而他想保护的人,很可能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决定,心灰意冷的无法活下去。
他的好意若成了杀害心爱的人的凶器,他怎么能原谅自己,对得起君右?
车子高速的往音乐教室的方向驶去,他现在好想抱她,大声的告诉她,他不是存心伤害她。
嘎——
车子在音乐教室门前停下,他迅速的跑向柜台,“我找裴君右。”
“裴老师?”柜台的人看了他一眼,“裴老师出去了。”
“去哪里?”他急切的问。
“应该是到河堤上去了。”另一位小姐说,“每天下午她都会陪徐老师一起去散步,两个人一定是去河堤了。”
“谢谢!”他大跨步的离开,上车转而向河堤的方向寻去。
第十章
河堤上,两个女人缓缓的走着。
裴君右手勾着怀着身孕的徐雪凝,慢慢的往河堤的另一方走去。
“你怎么了?最近很没精神。樊孝昀不是出院了吗?”
裴君右摇摇头,“小心你的胎教,别在孩子面前聊些不快乐的事。”
“如果胎教真的是万能的,那我这孩子铁定不能生,因为他是在诡异气氛的家庭孕育出来的,一定伤脑筋。”徐雪凝似笑非笑的说着。
“别光说我,你这准妈妈更是没精神。”
徐雪凝没有搭腔,抚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茫然的挣开裴君右的手往前直走,心中没有当妈妈的喜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哀愁。
“雪凝,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沉默,裴君右连忙问。
她不喜欢面对沉默,沉默给她的感觉有如窒息般压迫,像樊孝昀疏远的意图,像她骤失的爱情,像那在期待中却突然被迫取消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