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记忆,这两个月重生。抛开记忆中的人和事儿,记不住所有人。夜天逸回来出现在我面前,也未曾让我记起一丝半点儿,却独独你让我开启了一个记忆的片段。就因为那一个片段,我扔了夜天逸的杨叶传书,接受了你。那是心之本意。”云浅月继续看着天空,黎明清冷的风拂过她单薄的绫罗纱衣,她的身体忽然比此时的风还凉几分,“可是你呢?你用尽办法让我沉沦,可是自己却清醒地看着我沉沦。不是吗?这段感情你用尽筹谋和心机,可是你的心和感情在筹谋和心机手段中还剩下多少用来对我?”
车厢微微一颤,容景的气息又变了一分。
“让我沉沦在你的怀抱。你要证明什么?证明你比所有人在我心目中都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吗?还是证明你比所有人都厉害,短短时间就让我对你生死相随,不离不弃?陪着你一起疯?或者还是想证明我心中其实一直有你,不过从来不承认罢了!”云浅月忽然冷笑一声,“容景,若是我说的这些都对,那么你成功了!”
车厢静寂,忽然没了声音。
“你拿自己的命和我开玩笑吗?你如今又不吃药不理会伤口是想我如何?你用受重伤换我将失去的记忆找回来我该感谢你吗?或者是该谢的!毕竟你做到了夜天逸没有做到的。可是我为何要谢?”云浅月从天空收回视线,看向马车,目光清冷,一字一句地道:“告诉你,我是因为你,才失去了记忆!”
容景忽然挑开车帘,看着云浅月。
“夜天逸要回来了!我为了给你我一个机会!”云浅月看着容景,他如画的眉眼今日较之以往清透白皙异常,她看着他突然露面,神情没有半丝变化,“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会记忆,如何不知道娘亲离世前给我下了凤凰劫?如何不知道我不能强行运功冲破最后一重凤凰真经的封锁?如何不知道会失去记忆?我愿意用我所有,包括如今被我视为家人的风烬和所有人来忘却前尘往事,换一个重生。我做好了此生不再记起的准备!”
容景凝视着云浅月,眸光忽然一动不动。
“可是你呢?你自始至终只看到了我眼里装的人太多,从来不肯相信我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既然如此!你不是你,还能是谁?”云浅月冷笑一声,忽然一松红颜锦,看着容景冷漠且平静地道:“容景,我们完了!”
容景面色瞬间清透如明镜,如玉的手扣紧车壁,指尖清白一片。
红颜锦从云浅月手中飘出,轻飘飘挂在了马头上,她不再看容景,一转马缰,双腿一夹马腹,停驻了的枣红骏马四蹄扬起,向城门而去。再未回头。
风烬坐在云浅月身后,手里揪着她一缕发丝忽然脱落。
一骑两人转眼间就进了城门。
弦歌木立当地,看着云浅月离开,又看看挂在马头上的红颜锦。他的脸惨白一片,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结果。浅月小姐原来竟然是为了世子才……他白着脸看向容景。
容景眸光似乎凝住了一般,看着城门一动不动。本来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薄唇此时已经全无血色。黎明清冷的风吹来,打到他露出的脸上身上,连发丝也凝定不动。
弦歌想着世子怕是未曾料到浅月小姐是为了他才冲破凤凰真经最后一重封锁凤凰劫失去记忆的吧?谁能想到?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世子痴心十年算是对他最好的回报。可是他看了一眼挂在马头红颜锦,又觉得这种回报不如没有。他看向容景半响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整个人似乎定住了一般,忍不住开口,“世子,我们回城吧!浅月小姐对您如此,怎么可能真和您断了?”
容景恍若未闻,依然一动不动。
“世子!”弦歌急了,跳下马车走过来想摇醒容景。
弦歌还未碰到容景的手,他忽然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落下帘幕,嗓音极哑地吩咐,“去军机大营!”
“世子!”弦歌看着落下的帘幕,如今还去什么军机大营啊!
“我说去军机大营!”容景声音忽然一沉。
弦歌身子一颤,本来要掀起帘幕的手垂下,他看了一眼城门再无人进去也无人出来,他转身走回了车前,看着马头上挂着的红颜锦,低声询问,“世子,这红颜锦……”
“拿进来!”容景道。
弦歌立即将缠绕在马头上的红颜锦挑开车帘递给容景,容景伸手接过。弦歌又看了一眼城门,暗暗叹息一声,坐回了车前,一挥马鞭,马车向军机大营而去。
车中,容景靠着车壁而坐,如玉的手轻轻地抚着红颜锦。车中光线昏暗,对比下,他月牙白的锦袍如白雪,玉颜清透白皙异常,刚刚对风烬出手的宝剑此时静静里躺在他身侧,泛着点点冰光。他静静看着红颜锦,许久,低哑的声音轻若无声,“我怎知……”
话音未落,他闭上眼睛,车中恢复静寂。
清晨的阳光出来,打在马车上,通体漆黑的马车如蒙上一层暖暖的光色,可是似乎也照不化车中的温暖以及闭着眼睛的那个人。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入了军机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