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谈判的事甚是顺利,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回到住处,与前锋营的士兵们说说笑笑。何从景对我们着实不错,桌上鲜果不断,五羊城气候炎热,水果也极多,有些从来没见过。我们一边围着桌子吃着水果,一边聊着天,说些各地风物。这些士兵大多出生在大江以北,说些乡里琐谈,倒也其乐融融。我正剥着一个荔枝,听着钱文义说着他们海上曾出现过的一条巨鱼,边上有个人轻声道:“统领。”
我转过头,见是那简仲岚。他一脸凝重,心事重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道:“有什么事么?”
简仲岚道:“楚将军,今日那两个老者是什么来路?”
我道:“他们是望海三皓,五羊城的老臣,也是何城主最为倚重的人物。”
简仲岚皱了皱眉,道:“楚将军,你不觉得这两个老人太容易对付了么?”
我不以为意,道:“他们原本就有一个支持联手,两人势力相当,自然好应付了。”
简仲岚道:“统领,也许小人有点过虑,只是小人觉得,何城主既要谈判,己方之人应该意见一致,无论如何也不该当众争执。也许,他是另有打算?”
简仲岚没有听到丁西铭的话,他也不是丁西铭那种大官,多半不知官场的玄妙。我笑道:“这个很好解释,何城主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最大之利,故意让他们在我们面前争执的。”
简仲岚想了想,道:“倒也说得通。”只是他的眉头还皱着,我拍拍他的肩,道:“小简,不要多想了,明日何城主就会给我们答复,到时什么都明白了。”
简仲岚这人想得太多,那次他与同僚争执已见其端。听了丁西铭所言,我已经十分放心,此番谈判定会以顺利告终的。可是简仲岚却道:“还有一件事,我们来时,那个海贼五峰船主不是在攻打一艘岛夷的船么?”
我道:“是啊,五峰船方本来被岛夷收买,想必谈崩了,双方狗咬狗起来。”
“可是,那艘岛夷的船会不会也是要去五羊城的?”
我象被当胸重重击了一拳。这件事我从来没想过,如果真象简仲岚说的那样,那只意味着,何从景在与帝国谈判的同时,可能也在和岛夷谈判!
我登时动容,看了看四周,道:“等一下,这儿不好说话,找个僻静地方再说。”这个慕渔馆是何从景安排我们住下的,里面到处都是五羊城的下人出没,安知其中会不会有何从景安排下的暗桩。如果何从景真的也在和岛夷谈判的话,而他们知道我们已经有所察觉,那此事就大为不妙了。简仲岚也领会我的意思,点点头,小声道:“统领,去哪里?”
我看了看四周,只觉这慕渔馆里实在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密谈。我道:“你和别人说过么?”
简仲岚道:“没有。”他为人甚是孤僻,这些话想必也不会跟别人说。我道:“那好,晚间我们找个地方细谈吧。”想想如果被郑昭知道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郑昭中了我的摄心术,无法读出我的心思,但简仲岚的心思他却一定读得出来的,现在他只不过还没发现而已。
到底去哪儿谈为好?我实在想不出来。这时钱文义忽道:“统领,朴将军要见你。”
朴士免正从外面走进来。我放下心事,迎上前道:“朴将军,有什么事么?”
朴士免行了一礼,方道:“楚将军,我要回到天驰号去检修船只,想问问楚将军是否有事要交待。”
我心头一动,道:“你们都去么?”
朴士免道:“是啊,天驰号受伤不轻,驻扎在船上的人手不够用,马上就要过去,那位远人司的冯鑫阁大人便等在门外。若是谈判顺利,那我们便不过来了。”
朴士免的心思也当真缜密,他一定考虑到万一谈判不顺利,我们仍然掌握着天驰号,仍然可以及时脱身吧。我道:“好吧,我送你回去。小简,跟我走。”说着,向简仲岚使了个眼色,简仲岚这人极是伶俐,道:“遵命。”
现在所有的地方都不及天驰号上安全,而我送朴士免回去,同样不会惹人怀疑。我更想的是让简仲岚回到船上去,省得郑昭心血来潮对前锋营士兵人人来个读心术,走漏风声。朴士免倒也没疑心,道:“那么多谢楚将军了,末将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我也顾不得他那种多余的客气,对钱文义道:“钱兄,我送朴将军回船,马上回来。”
钱文义也没有疑心,只是道:“是,统领。”简仲岚的怀疑越少有人知道越好,五羊城主身边有个郑昭,实在太让人害怕了。
门外是冯鑫阁的马车。朴士免带了一半人出来,也足足塞了五辆马车。在车上,冯鑫阁倒是谈笑风生,到了码头,我跳下车,道:“冯大人,我送朴将军上船便回来。”
冯鑫阁全无怀疑,道:“好的,楚将军请便,不要误了城主的晚宴便是。”
我笑了笑,道:“很快便会下船的。”
我带着简仲岚上船。我们都穿着一式的衣服,冯鑫阁定不会猜到简仲岚并不是水军团的人。上了船,我借口去舱中拿点东西,带着简仲岚进了我的座舱。一进舱,我掩上门,低声道:“小简,此事极为机密,你万万不能跟别人说。”
简仲岚有点诧异,道:“为什么?”
我道:“五羊城主身边有个异人,能看透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