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教会了他对人类所有意义与价值的解构,并让他在无数案例中看清了各方的博弈与利益要求,让他明白……所有东西都能够放在天平的两端相互衡量——如此,他学会了独立于所有处境的冷静与智慧;
父亲相反,他教会了他如何去体悟那些微小与宏大事物之中所蕴含的感情,并让他在无数文字中感受每一份细小的感动,让他深刻理解情感的无穷奥妙——如此,他学会了理解并体悟每一个人的情感;
但他也知道,人生没有意义。
世界的存在也没有理由。
每个人都会面临一种荒诞处境:人生的严酷与轻慢……和我们也许永远无法获得绝对的真理与意义的现实。
他心里十分清楚——人类对意义的渴望和宇宙无声的冷漠,犹如在拼图中无法兼容的两块碎片。且,将它们拼在一起的尝试从根本上讲就是荒谬的。
但,首先,我是一个人。
既然生命原本就是徒劳,那我至少还能……
熵玦的整个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他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一个疯狂的想法顿时蹦了出来。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回家,黑色的瞳孔布满了惊惶与犹豫。
……
后面的几个月,他对于谈及于此的思想家的学说基本都了解了个遍。
他小时候不是没读过这些柏拉图、萨特、加缪、黑格尔、康德等人的着作,但正所谓常读常新,不同年龄段的他总会有着不同的理解。
终于,他还是确定下了那个想法。
是的,其实这没什么不可说的……
他将手伸向了桌上的刀。
拿起,握紧。
其实……我早就很好奇了……
他拔出刀鞘,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映照出他冷硬漆黑的双眼。
关于一切问题的终点——
关于……
死亡。
只有正视死亡,他或许才能了解万物的终局。
这个想法其实是伴随着一种痛苦产生的,那就是……
没有人,真正地了解【我】本身。
他当然清楚,从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另一个人,就算是什么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双胞胎也不可能。
即使是A和B两个人进行相当简单的对话,都会含有6种不同的意思——即A心里想的真正意思,A说出的意思,B所理解的A的意思…反之亦然。
可是…在父亲教会他体悟感情的那一刻开始,虽然自己不会成为那种冰冷无情只会计算利益得失的人,他就陷入了这种痛苦……这份孤独。
他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问题——
毫无疑问,母亲早期给了他过高的独立的俯视人类社会的视野,父亲又予以他人类丰富的情感——倒不如说,要是没有这样的问题才奇怪。
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渴望着真正的理解——那种深入灵魂、遍入骨髓的理解。
心中的这个空洞每时每刻都存在着,在父母离开后,伴随着虚无在他内心的不断滋生,空洞也愈来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