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回去的时候,就在拐角处和一头萝卜怪撞了个瓷实。
小山似的萝卜怪倒是巍然不动,秦游极快地维持住了身体平衡倒也不至于被撞飞在地,但萝卜怪手上端的东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金色雕花的磁盘连同上面放置的药壶和瓷杯径直掉落下来,秦游反应及时地去接也只来得及接住了盘子,壶和瓷杯则滚落在地,在凄厉的尖鸣声后成了一地碎片。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猩红的液体从药壶中泼洒开,将秦游刚换上的新t恤的领口也全数浸透了。
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铁腥味。
秦游都不需要仔细辨认就知道那是人血。
闯了祸的萝卜怪惊慌失措地拖着笨重的身子跪下来,跪到一半就被秦游制止了。
虽然他略有些脸盲,就连人的脸都很难一次性记住,但还是勉强想起来这头萝卜怪是平日里给时穆准备药膳的那一只。
被泼了一声血,他也没太生气,捏着领口迫使被浸透的布料不至于贴在皮肤上,顺便揩了下溅在下巴上的几滴,然后让如丧考妣的萝卜怪收拾收拾离开了。
不知这些血液里是否加入了一些特殊的物质,一时半会并未凝固,但黏腻的触感实在让人难以容忍。尤其是秦游回浴室将自己清理干净的途中,不由得回想起时穆偶尔在自己颈侧轻蹭的牙齿。
所以通天楼抓捕人类的目的除了用人培养蓝瑛花,还有给时穆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饮料?
时穆平时纵容沉默,又顶着一张苍白冰冷却长得实在赏心悦目的脸,偶尔轻咳两声,好似一幅柔顺无害的模样,久而久之还真的把秦游潜意识里蒙骗过去了。
让他竟然不时会忘记对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秦游把那件沾满血渍的衣服换掉,确定身上没什么味道以后才回到了时穆的住处。
经历了刚才那件小事,他不知怎的有点不想面对昨晚还跟自己腻歪过的老怪物,又被关于沈清的那些事情占据了脑袋,几乎头也不回地绕过书房往卧室里钻,没想到刚踏进门就看见这平日日理万机的大楼主站在门口发愣。
时穆背对着门口跟雕塑似的伫在那,好像和室内的昏暗连成了一片。秦游觉得古怪,怔了一下不由得放轻了呼吸想退出去,但时穆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出现,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地伸出手臂,俨然又要来那套强硬霸道的搂人动作。
秦游这才看见他竟然没戴面具,脸色是苍白的,眼圈和鼻尖却泛着红,他不知道为什么在不亮的光线下能看得那么清楚,只冷漠地对这个勒死人的拥抱表示了拒绝。
手掌张开象征性地伸出去隔在两人中间,时穆的眼圈好像更红了,他竟然真地放弃了这个拥抱,转而捉住了秦游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
从刚开始就一直集中在秦游脸上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到了眼前的掌心,他安静地垂下眼睛不知道在端详着什么。
时穆的目光仿佛宁为实质,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秦游突然察觉到掌心传来的一丝细密的痛感。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洗澡的时候打算大概是对掌肌的位置被划伤了一个不长但有些深的小口,但那一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根本没有资格分去一点注意力。
但时穆凝视半响,然后垂着眼凑上去,那两片红的不正常的唇瓣就这样消失在手掌的遮掩下。
他的眼下是睫毛投下的阴翳,在掌心一阵令秦游头皮发麻的湿润感后,不知是否是错觉,那篇阴翳下好似也泛起一丝病态的红色。
但秦游偏偏不是一个会被这样的画面蛊惑的人,他只联想到了血液流失的感觉,以及浸透了自己领口的血渍,还有列车上那些已经记不得面孔的陌生人。
并非恐惧或者悲悯,他只为自己可能也只是卸磨杀驴故事里的一头蠢驴而感到不爽。
所以他用力挣开了那只被束缚住的手。
时穆的眼圈又红了一些,但和方才不同,带有一丝委屈和不解。但秦游没多在意,他转身离开,自顾自得爬上床,单方面地开始施展冷暴力。
同时也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会一会沈清。
没过多久,秦游感受到身后的的床垫一塌,一双手臂从后绕过他的腰侧,随即后背抵上有些森冷的一个胸膛。
如同置身冰窟的感觉让他浑身紧绷起来,甚至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如果真要抱一晚上,他怎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