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色陀飞轮表并没有物归原主,因为商邵没接。
“今天是偶遇,不是还东西的好时候。”他轻描淡写地说,从沙发上起身:“我还有事,该走了。点心马上就到,你吃点再走。”
话音刚落,果然响起敲门声,商邵说了一句:“稍等。”
应隐在他靠近过来的气息中怔了一瞬。商邵散漫地勾了勾唇,抬起一只手,将应隐的脸轻轻压向自己肩膀。
他的肩好宽。
应隐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那种充满洁净感,如同高山晨雾般的香水味,从他的颈侧肌肤散发,霸道地占有了应隐的呼吸。
咔嗒一声,门在下一秒开了,侍应生走入,因为角度原因,他只能看到应隐伏在商邵怀中。他当然懂非礼勿视,因此全程目不斜视,只弓腰将茶点杯碟一一摆好,继而便收起托盘告退了。
门关上,商邵松开手,神色十分平淡,仿佛刚刚只是顺手之举。
应隐的心提起又落下,过了一会,眼睫才轻轻抬起:“谢谢。”
商邵临走前跟她告别,用的词是“再会”。
她吃了一块三文鱼芥末蛋挞便下楼,在无聊的茶会上端庄甜美地与人问好、寒暄,聊一些不痛不痒的近况,十分光鲜,十分熟练。
出席的嘉宾中,有来自时尚杂志的老牌时装编辑,也有广告部总监,几人端着香槟杯闲聊,自然而然就把话题放到了半个月后的时尚大典上。
这是女刊oda每年举办的周年盛典活动,颁发一些诸如“年度艺人”、”年度星光力量”之类不知所云的奖。这种奖纯是分猪肉,最大的意义仅限于被流量粉写进实绩大字报,但不管是影帝影后,还是顶流男女团,只要受邀了,就一定会留出档期出席,并为此卯尽全力。
因为这是顶级女刊的夜晚,是全球高奢品牌考察艺人表现力、星光力的夜晚。
品牌代言是艺人收入极大的一部分来源,何况高奢品牌对于艺人的加持实在太多:解锁高端封面、全球地广刷脸、带飞时尚地位,在后续的商务合作中,也更利于谈判代言费。
哪怕是从最最务实的角度来说,被高奢品牌相中的艺人,全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活动造型都不必再烦恼,上至高阶古董珠宝、百万高定礼服,下至当季成衣,只要是这个品牌的,都可以随便借。相应的,也会有更多非竞品品牌来抛出橄榄枝,以期望艺人能穿一穿他们的当季主推款。
这样的场合,注定是所有艺人厮杀的角斗场。
应隐时尚资源降级得厉害,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其实一场场活动造型盘点下来,时尚圈上至主编下至博主营销号都心知肚明。
赵漫漫是个什么人?她最初是oda意大利总刊全球首位华人造型总监,回国后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同时也保留了oda·中国首席造型顾问≈le。登上oda封面的艺人,造型多半出自她之手,水准极高,极少出错。
她能让一个局促小家子气的女星变成风情大美女,也能让一个比例不堪忍睹的男星起死回生,半个娱乐圈的一线艺人都把自己造型交给她。
应隐虽然贵为影后,粉丝战斗力又强悍,但两人撕破脸,她才是比较受损的那一个。
之前宋时璋给她的高定,麦安眼为什么甘愿冒着被粉丝骂不敬业的风险,也要她穿、也要她官宣,理由就是如此。
当然,明星造型工作室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有的是人愿意接应隐的单,譬如现如今的储安妮。但赵漫漫在全球时尚圈浸淫近四十年,与许多品牌的现任设计总监、创始设计师本人都私交甚笃,一件高定给谁穿,不给谁穿,她的意见很受重视。
一个能扣住明星时尚脉门的人,应隐在片场把她亲弟弟骂吐了。
“晚姐这次look是不是又挑花眼了?”一个女刊的时装编辑问。
是没人好意思问应隐这回事的,怕她难堪,因此干脆就默契地无视了。
张乘晚只在应隐面前拿腔作调,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十分大方体面的,此刻很具亲和力地笑说:“确实递过来的选择太多了,我一想到要试那么多套,头都很大呢。”
“也就只有晚姐能把高定都提前试过去。”另一个称赞道。
应隐一直默不作声的,张乘晚瞥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她的当季成衣上停留:“其实有时候,自己掏钱买也是不错的选择,就是想穿出彩的话,总是有点贵的。”
应隐心想,我吃饱了撑的拿钱去买高定。
她其实早就想溜,但张乘晚硬要她陪。张乘晚大花地位稳固,虽然总跟她阴阳怪气的,嫌她从她手里接连抢走两座演技奖杯,但人不算坏,应隐不想跟她闹僵。
她听着他们闲聊八卦,手插在衣兜里,指腹下意识、刻板性地摩挲着商邵那支腕表表盘。
“也不一定有钱就能买到的。”那个女刊编辑爆料,“就别提高定了,上次有一个想自掏腰包买vide,吓得品牌连夜打电话通知门店,让别把秀场款卖给她。”
这种事也不算太新鲜,但还是引起了一阵浮夸的感叹:
“真的?我天,她干吗了?太惨了吧。”
“这形象得差到什么地步了?”
编辑耸耸肩:“well,我不能说,说了就解码了。”
“隐隐姐今天这身也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