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要拆散你们。我只是不想你的身份暴露,与皇家扯上什么关系。我有点担心,如果凌青云知道他娶的永乐公主是个假的,一怒之下真的可能举兵反叛。”
柳清和说的很简单,但云桥却听明白了。她纵火烧屋离开,如果没有留下尸体,不但凌家,只怕连皇帝都要派人捉拿她的。她的画像一旦传到宫里,很有可能被认出来。
“还有呢?你一路护着我南下,却不肯现身相见,后来又抱走我的孩子,将我留给穆甘……”这是云桥心中最大的一块伤疤,只要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痛。
柳清和低着头,万分沉痛地说:“对不起,子矜,爹爹当时留在兴庆,本想为你处理善后事宜,所以才让无尘一路护送你离开。后来得知你在江南定居,我路赶来,却发现你已经离开,后来几经辗转,我才发现你们母子的蛛丝马迹,追上那个突厥王子……”
柳清和忽然停了下来,云桥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继续说下去,忍不住冷冷地追问道:“然后呢?”
柳清和静静地看了看她,这才接着说道:“我看那个突厥王子对你很好,你似乎也有些喜欢他,想着你那个‘红颜乱天下’的命格,我想……你去乱突厥的天下怎么都比祸乱大泰来得好。你娘毕竟是大泰的公主,虽然先皇一直在寻找追杀我们,但她心里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兄长和母亲。她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心愿就是我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
“你们真是夫妻情深啊!爹爹,你是世上最痴情的丈夫,但你也是这世上最无情的父亲。”云桥捂着胸口,强忍着心如刀绞般的刺痛,含泪笑道,“那你为什么又要抱走我的孩子?如果孩子一直在木杆手里,说不定我还真的去了突厥,真的就去祸乱突厥的天下了。哈哈,哈哈哈,爹爹,你可真是画蛇添足啊!”
柳清和看着云桥满脸的痛苦,捧着她的脸不住地抚摸,不住地拭泪,哽咽道:“子矜,是爹爹错了,爹爹对不起你……”
“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云桥忽然一声怒吼,用力推开父亲,踉跄地跑了出去。
柳清和身形一动,就到了云桥身边,他紧紧抱住她道:“别激动,子矜,小心点儿,你现在的身子怎么能跑呢?”
“不要你管!”云桥挣扎着想推开她,可惜父亲怎么都不肯放手。
“子矜,你冷静一点。听爹爹说,你不适合这里,你要做的事情又太危险了,让皇上知道了,你不但害了自己,还会连累你两个孩子,连累凌氏和洪氏两个家族,甚至连累整个天下苍生!子矜,你一直是那样善良,你说大夫应该怀着一颗慈悲心,你说大夫的天职是救死扶伤,连山谷里一只小动物受了伤你都要救治,你怎么能狠下心祸及天下无辜百姓?”
云桥忽然安静下来,一脸猜疑地望着父亲道:“爹爹是在威胁我么?”
“子矜,你就这么不相信爹爹么?”柳清和轻轻叹息一声,温柔地搂着她的肩,却缓缓地放松了她肩上的力道。
“你会告诉皇上吗?”云桥紧紧盯着父亲的眼睛问。
“不会。”柳清和轻轻摇摇头。
“你不是要保护大泰江山?”云桥忽然嘲讽道,“爹爹,你还真是伟大呢!先皇派人追杀你和娘亲,屠杀了柳氏一族,你竟然还要维护他的江山。皇上真应该为你颁一块忠君爱国的牌匾。”
面对女儿的嘲讽,柳清和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柳氏一族本来就该死。在我五岁的时候,你祖父就去世了,族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将我和你祖母赶出柳家,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让带……当年我只有五岁,但永远记得柳家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所以他们死了,我只会拍手称快。”
云桥忽然笑了,讥讽道:“爹爹自己永远都记得那份仇恨,却来跟我说什么忘记仇恨方能好好生活的大道理。爹爹,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指望我能做到呢?”
柳清和被云桥的话噎了一下,缓缓放开她道:“跟爹爹离开过自由自在轻松快乐的日子不好么?你若实在气不过,爹爹帮你杀了他就是,何必那么冒险,如此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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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桥冷很一声道:“死也有很多死法,一剑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他不是最在乎他的江山么?那我就要毁了他的江山!”
柳清和皱眉看着云桥,许久才道:“子矜,你如此偏激,满心仇恨,这样对你不好。”云桥嘲讽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冷哼一声,也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仿佛有争执的声音,云桥依稀听到云琳的声音说道:“娘娘吩咐了不让人打扰……”
云桥抬起头手来,抹去脸上的泪水,高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其中凌雨辰细碎的脚步声特别急切:“妈妈,妈妈!”
云桥怕儿子担心,又用衣袖细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尚来不及开口答应,便听到珠帘清脆的碰撞回响,李明道和凌雨辰已经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凌雨辰一下子扑到母亲身边,张开双臂抱着母亲的大肚子,抬起头望着母亲红肿的眼睛,急切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有坏人欺负你吗?”
李明道是听到云桥先前那一声怒吼才发觉不对匆匆赶来的,没想到掀开帘子走进来竟然看到内殿里有一个高大俊逸的中年男子。
李明道仿佛抓到妻子红杏出墙,几步走过来站在她身前,愤怒地指着柳清和怒吼道:“子矜,这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