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震东一身笔挺的黑色老西装,手里夹着支硕大的雪茄,坐在对着门口的位置上,他旁边是另一个穿着西服的瘦小男人,那男人虽然气派不及沈震东,但一双细小的黑眼睛却很狡黠。
御谦猜想,这个瘦小男人,应该就是莫离所说的程老板了。
“是是是,沈先生说得是。”程老板在沈震东面前,点头哈腰,卑微得像条哈巴狗似的。
沈震东的声音是不怒而威:“红玫瑰介绍来的人呢,收是一定要收的,长得好一点,声音甜一点,就捧他唱主角,把原来那个换下来,原来的那个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动作,观众不烦我看了都烦。”
“是是是,沈先生说得极是。”
“若长得不好,就安排跑龙套。另外再找几个长得俊长得美的男女来,我们得随时满足观众的要求嘛。”
“是是是……”
御谦心都凉了,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了那个地方。
……
影棚的旁边,有几块木板,没事的时候,御谦就把木板拼起来当床,就地解决休息的问题。
像他这种当替身的,没有露脸的机会,想红是不可能的,能有一日三餐饱饭吃就算不错的了。
但做替身的,就是危险的动作都由替身上,有时候挨打受伤是难免的,运气好的被打一顿没事,运气不好的,摔断手脚的也有,唯有自己自求多福了。
下午御谦拍完戏,便到一旁角落处躲着睡觉,才睡下,却又被人摇醒了。
他以为是叫他开工的人,却没想到是莫离,只见她满面怒气地说:“昨天你为什么不等我就自己跑掉了?”
御谦坐了起来,淡淡地回答说:“上海变了,人也变了,歌剧也变了,所以我不想唱了。”
“我已经帮你说好了,你为什么突然不唱?你不唱歌剧你能做什么,难道你想永远做别人的替身吗?”
御谦冷声指出:“你没有告诉我,那是为沈震东做事。”
“那又怎么了?人家是幕后大老板,才不会跟你计较……”
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去的。”
她瞪着他,不解地问:“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沈飞飞吗?你还忘不了过去吗?”
他冲着她吼:“我只是不想躲在一个女人后面生活,你懂吗?”
“我不懂,男人大丈夫,就应该能屈能伸,等赚了钱,我们可以建一个最大的剧院。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有什么不能做的?我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我绝不会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人格,我宁愿饿死。”御谦生气地别过头去不看她。
“你是在说我吗?你觉得我很下贱是不是?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像你念过书,也没有背景,我根本就没有选择,全家的人等着我拿钱回去吃饭,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只会唱歌剧……”
说到伤心处,她眼里有晶莹在泪水滚下,在暗处发亮,御谦感觉到自己说话太过重了,虽然是无意的,却伤了莫离的心。
他搂着莫离的肩,轻轻安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倒在他的怀里,就像回到了以前的岁月,她以为,这一刻,便是永恒。
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她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只是,为何她还傻傻地等。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张发黄的海报,她却如珍宝般捧在手心,他就像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她怕,没有了这张海报,是否某天,她会把他忘了,不记得他的样子。
海报上的他,短短的头发,爱笑的脸颊,淘气得像个不曾长大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