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知道他已经心有所动,华恒这个人他心里清楚,并不是糊涂的人,要不然也就不会直接来找他了。
华恒终于低下头去,道:“请恕下官不能从命,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又是主上亲征,下官以什么身份来劝说主上,又以什么身份来节制战游,何况成都距离延州有数百里之遥,恐怕就算下官做了一些事,也是无济于事了。”
刘渊冷笑道:“丞相莫非是瞻前顾后之辈,本王前来找丞相,并非要让你劝说主上留在云州,这件事我已经做了,不劳丞相插手。本王只是希望丞相能够警告战游,他莫要记着私人恩怨,然后却率领我蜀国数十万大军随意行动,为的就是想要证明自己才智过人,这简直就等同儿戏,若是一日落败,恐怕饮恨沙场的并非是一个战游而已!”
他说的已经十分严重,华恒还从未见过刘渊有这样的威势。
实际上刘渊来找华恒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郭瑭既然送来军报,恐怕蜀王已经在去云州的途中了,想要挽回是没有办法了。而霍烈派出手执自己信物的人也已经出发,下达命令给郭瑭,让他火速带着蜀王回到云州。有那柄代表自己的短剑,郭瑭不敢不从,而且他也应该知道自己已经对他不满了。
这其实已经是亡羊补牢,究竟是否能够弥补并不知道,但是却必须走这一步。若是蜀王真有意外,刘渊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遗憾终生。
但是一定要有人警告战游,这位蜀中狂人若是还对自己抱有敌意,而故意反其道而行的话,那么这支倾尽蜀国所有的大军不仅不能收复东蜀,说不定到时候整个蜀国都会落到了顺王的手里。到了那时战游再悔恨也没有用了,这可是国家大事,并非儿戏。
华恒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下官这就书信一封给战先生!”他也知道事关重大,而且他现在也有些担心战游的性格,此人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虽然谈吐诙谐,足智多谋,但是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华恒是不知道的。若真的被刘渊言中,那么战游这是在凭着义气在玩一场游戏,这后果是谁也不敢想象的。
刘渊见他终于屈服,知道这次自己没有白来,也没有白和他断绝交情,拱手道:“既然如此,本王告辞了!”说着也不等华恒说话,大步往外面走去。他心里升起一阵难过,有些人还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譬如华恒,恐怕两人永远都没有回到过去的可能,既然如此,当断就断了。
华恒也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第三章 真假难辨(上)
蜀国都城虽然艳阳高照,但是某个人的心却像掉入了冰窟一样。
刘渊的目光落在了窗外,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为太过于用力,捏住那张军报的手指已经变得惨白了。
过了不知多久,刘渊这才恢复过来,渐渐平静下来,轻轻地松开了手指,嘴角现出一丝冷笑,任着那张纸简飘落在书案上。
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蜀王在战阵前中了一箭,已经是身受重伤,虽然军报中并未说明蜀王现在到底如何,但是刘渊知道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尤其一想到蜀王临行前那种不祥的预感,更让刘渊没有办法淡看这件事。
难道蜀王的命相之说真的会变成真的了?刘渊最不愿意的就是相信这件事。
这份军报由于是龙腾阁特别送来的,虽然到了刘渊的手里,但是还没有传到朝中大臣那里。刘渊可以想象华恒等人得知这条消息时的惊慌,到了那时想必成都马上都会人心惶惶起来。
这些蜀国大臣说不定第一个会想到蜀王继承的问题,那么华恒的做法也肯定很简单,其余人都没有篡位的意图和能力,唯一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这位始终不能被他们所容的西川王了。刘渊自然知道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华恒若是想要妄动的话,只是以卵击石。
现在最重要的是战游的问题。
战游确实是个狂人,他的用意也被刘渊猜中了。他怂恿蜀王亲自攻打允州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找到刘渊的漏洞,根本的用意就是要彻底推翻刘渊制定下佯攻允州、奇袭延州的策略,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将狂傲发挥到淋漓尽致,显示出他战游与众不同的一面。而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为了与刘渊斗气。
若原来战游对整体战局的想法也首先取得延州的话,那么现在他则完全改变了,改变的原因便是不想和刘渊雷同。
所以他才假意按照刘渊的策略行事,却怂恿蜀王来到允州城下,然后则以奇计诱使延州兵出城接战,迫使蜀王无法脱身。到了这时蜀王也就无法再去管什么策略了,一切只能被战游牵着鼻子走。
这简直就是一场因为斗气而产生的儿戏。
战游的想法倒是不错,利用桑山的地势,在云州和允州之间建立一道又一道的防线,意图不断地消耗顺王的兵力,只要顺王粮草无法供应,便可以或者反扑允州,或者从云州出兵,两面夹击,击败顺王。
他甚至有意让顺王的大军攻打云州,然后在外围进行夹击。战游此人确实非常胆大,将云州守军减到最少,为的就是使顺王以为有机可乘。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罢了,在刘渊眼中显得可笑之极。
可以说战游就是战场上的投机份子,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但是每走一步都并非踏踏实实,而下一步却是建立在上一步成功的基础上的,并没有留有足够的后路。
胜军先胜而求战,败军则先战而求胜,战游并没有先立于不败之地,便想求战。这种战术简直就是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