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绛云皱眉,她收起桑葚,满脸凶狠地说道,“不给你吃了!死兔子!”
卯符一脸委屈,“说说而已嘛……”
绛云不理她,兜着桑葚往屋内走去,谁料刚进门就撞上了人。
她还没开口抱怨,就听对方一声怒喝:“笨狗!走路不看道的啊!”
会这么跟她说话的,惟有幻火。绛云跺脚,怒道:“你才不看道!没看到我拿着东西么!”
幻火皱眉,他看了门外的卯符一眼,拉起了绛云的手,迈步往里走。绛云小心地护着怀里的桑葚,不明就里地被他拉着走。
待二人走到后院,幻火才停了下来。他松开手,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方才想到让主人成仙的捷径了。”
绛云呆呆地捧着桑葚,点了点头,“噢,是什么?”
“笨狗!金丹啊!”幻火笑道,“你我合力,要杀那只使符易如反掌!待它体内金丹炼成,我们就取来给主人。”
“杀生不好吧?”绛云开口。
“它只是使符而已,算得上什么‘生’啊!”幻火反驳。
“……”绛云想了想,道,“圈圈……你觉不觉得,闰生哥哥他根本不想成仙。”
幻火听到这句话,皱眉道:“他仙缘淡薄,修为也浅,悟不得大道也不奇怪。就是因为如此,才需你我协助。”
“可……”绛云犹豫片刻,道,“可是,主人是主人,闰生哥哥是闰生哥哥。若是他觉得自己现在活得开心,你我有什么资格逼他放弃一切,去做仙人?”
幻火听完,神色里已有了怒意,“笨狗,你难道忘了主人是如何元神俱灭,尸骨无存?!你说他活得开心,可有想过,凡人有生老病死!你就那么想看到主人再死一次?!”
绛云深觉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去,看着那些桑葚。
幻火见她不答话,压了怒气,冷声道:“亏你还得主人血肉度化,竟然比不上那两只道行低微的妖精。念在相识一场,我不同你计较!日后你要是敢阻挠主人成仙,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
绛云抬眸看他一眼,不满地自语:“凶什么凶……”她嘴上如此,心中却也觉得自己奇怪。她初来中土之时,满脑子都是让褚闰生修仙,为何如今反而有些不在乎了?昔日西海一役的惨烈,也渐渐淡薄起来……或许,正如卯符所言,她虽靠主人血肉得了仙道,本质却始终是妖兽。心智思维,始终稍逊一筹。所以,今日的她,该憎恨的憎恨不起来,该报答的也不知如何报答。她比不上那两只为主人四处求医的妖精,更比不上昔日聚窟洲上哀求她寻找广昭的莲花仙童。她既不像仙,又不像妖……到底,这是怎么了?
她正纠结,却听一声声铃音渐进,那声音清远空幽,宛自天籁。她有些疑惑地抬眸,静静聆听起来。
“律音法铃……”梁宜忽然开口,“丫头,你去告诉你闰生哥哥,有高功自己送上门来了。”
“哎?”绛云微惊,却也不多想,转身往客房去。
……
但说褚闰生回房之后,并未上床休息。他虽然困倦,但心中疑虑尚多。他寻了把藤椅座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片刻之后,他半梦半醒之间,又见了那一片氤氲白烟。
一阵凉风忽过,掠起那片白烟,如曳起一片白绡。他只听得有人说道:
“‘道法自然’?这‘自然’二字便是拘束。所以生死有命,所以弱肉强食。自古修仙得道之人,若不破除‘自然’,何以长生久视?尔等已是离经叛道,却要世间万物‘顺其自然’,岂非狂妄!”
那声音嚣张非常,震得四野风动。
但听一个泰然之音答道:“人之所以能长生久视,脱出生死,并非是因打破‘自然’,而是将本身化归自然。随万物盛衰,随日月消长。自然无所谓生死。凡人看之不穿,以为长生不死便是得道。你不是凡人,难道也不明白?”
“化归自然,便要与这天地一般无情,谁能做到?”
“对,很难做到。所以我仍是凡人,修的不过是问心无愧……”
褚闰生听完那句话,慢慢睁开了眼睛。又是“梦识”?这次,是过去,还是未来?说话的人,又是谁?……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嚣张狂妄的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呢。他笑了笑,伸个懒腰,站了起来。他松松筋骨,动动脖子,这时,耳畔却响起了清幽铃声。那铃声似远似近,不可捉摸。他正疑惑,房门却被轻轻推开。绛云探了半个脑袋进来,看到褚闰生时,她微微惊讶。